2012年1月5日 星期四

天醫傳奇回憶篇 六—謎題的開端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深夜。新竹醫院

新竹醫院裡面,沈瓊儀淚眼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林靈軍、吳洛其、廖震和廖筱星在沈瓊儀身旁陪著她,瓊儀的媽媽則是忙著辦住院的手續。

眾人都只能靜靜的等待著,沈仲山和幾個兒子媳婦站在病房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個叫做金野遜的傢伙真是太囂張了,刀給他搶去,二哥和冠軍都被他打傷,沈家的面子也給他洗得乾乾淨淨。」瓊儀的小叔氣憤的說。

「小聲點,這是醫院,公共的場合。」沈仲山冷冷的說。



「爸,剛剛警察來的時候為什麼你不要求警方加強追緝,反而說沒事?」瓊儀的小叔不解的說。

「囉唆什麼,這裡是公開場合,我有我的想法,一切等你二哥和冠軍恢復再說。」沈仲山說完之後便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再也不說話了。

這時候,志成和他父親陪著瓊儀的媽媽從走廊的彼端走了過來,三人身旁還跟著一個醫生。

瓊儀的媽媽臉上滿是憂色,低聲問醫生:「簡醫生,冠軍和我老公怎麼樣了?」

「你兒子肋骨沒有斷裂,也沒有內出血,只是被打暈罷了,至於你老公就比較危險一點,肋骨斷了三根,斷裂的肋骨插進肺裡面,怕會有氣胸和血胸,我們會嚴密的觀察注意。」

瓊儀的媽媽問道:「我老公會死嗎?」

簡醫生微笑著安慰瓊儀的媽媽:「理論上是不太會,這種情況我們處理過許多次,只要注意不要造成肺部的感染和讓血胸加重,一切都好說。」

瓊儀看到母親走了過來,眼睛立刻泛紅,站起身問道:「媽,醫生怎麼說?」

瓊儀的媽媽抱著瓊儀安慰道:「放心啦,爸爸和哥哥沒事的。妳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要。」瓊儀搖搖頭說。

「廖震,你有車,你送瓊瓊回去好嗎?」瓊儀的媽媽說。

廖震點了點頭說:「嗯,好啊。」

「你們也一起回去吧。」廖震轉頭向林靈軍和吳洛其問道。

林靈軍笑道:「不用了,我們家就在這附近,等會我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媽,我不想回去。」瓊儀拉著母親的手不願意回家。

「乖,爸和哥都受傷,等下妳也病倒,媽哪裡有這麼多體力照顧三個人啊!」瓊儀的媽媽相當溫柔,她在講話的時候鮮少出現不耐,大多都是用平和的語氣做柔性的勸說。

「瓊儀,你就乖乖回去吧,我和我爸會留在這邊幫伯母處理事情的,妳不要太累了。」王志成輕聲細語的說著,眼光中充滿了溫柔的憐愛。

「喔!」瓊儀點了點頭,轉身拿起小提包,和母親以及祖父等親戚好友打了聲招呼後,便跟著廖震和林靈軍等人走出醫院。

「哼!林靈軍,你只是貪戀瓊儀的美貌,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是我才可以真正的幫助到瓊儀,你只是個小孩子罷了。」王志成看著林靈軍遠去的背影,不禁在心裡冷哼著。

「唉!可是瓊瓊卻看不出來我和他之間的差別,人生真是無常啊!」王志成想到這邊不禁嘆了口氣。

經國路上,吳洛其和林靈軍並肩走著,凌晨的街頭除了偶爾經過的機車和大貨車之外,連狗都沒有半條。

「沒想到這場鴻門宴是這樣結束的。」吳洛其笑道。

林靈軍皺眉苦笑著說:「那我這樣是有通過還是沒通過瓊儀她家人的考驗?」

「呵呵,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比較好奇的是,金野遜和葉劍關為何想要搶奪村正?」

「我猜是這樣的,他們認為村正刀是血魔的剋星,葉劍關想搶村正無非是想要用村正來克制血魔,這樣就可以無懼於金野遜的邪術,而金野遜想搶村正,應該是想要毀掉村正吧。我猜明智光秀和金野遜一定都認為村正刀是血魔的剋星。」林靈軍一邊走一邊將自己的想法分析給吳洛其聽。

「聽你說話的語氣,難道村正刀不是血魔的剋星?」吳洛其疑惑的看著林靈軍問道。

林靈軍微笑道:「當然不是,血魔的來歷你難道忘記了嗎?血魔是上古的生物,那時候村正刀連燒都還沒燒出來哩,更別說剋星了。他們會認為村正刀是血魔的剋星,恐怕是因為十六年前追殺你父母的那件事吧。」

吳洛其點了點頭,他從自己的母親秦若星的回憶中得知,葉劍關因為想要謀奪父親的幫主之位,而金野遜則是為了催生被母親用靈力封住的血魔,所以兩人率領手下追殺自己的父母於荒山。

在危急的時刻,村正刀隨著林靈軍的轉生降臨於世,不但將圍攻父母的行屍一舉殲滅,更讓金野遜和葉劍關落荒而逃,想來他們必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認為村正刀是血魔的剋星。

其實這只是個誤會罷了。

「那血魔的剋星是什麼?」吳洛其好奇的問道。

自從林靈軍取回前世記憶之後,許多事情便不教自知,也因此成為吳洛其隨身攜帶的百科全書。

林靈軍食指抓了抓鬢角想了一會道:「嗯,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好像去問松樹的剋星是什麼,這其實很難說吧。」

「那是什麼意思?」吳洛其不解的問道。

「凡是能讓松樹失去生命的不都是松樹的剋星?所以任何能讓血魔失去生命的也都是血魔的剋星囉。」

「那什麼可以讓血魔失去生命啊?」

林靈軍沉默了一會說:「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對上古渾沌世界中的生物了解不多,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可以讓它死亡。」

「到家了,既然不知道就別想太多。」吳洛其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不對勁。」吳洛其突然壓低聲音向林靈軍說,他眼角餘光中,只見一個人影隱沒在巷子的轉角。

「追上去看看。」吳洛其說完便拔腿向人影消失處跑去,林靈軍雖然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但是吳洛其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二話不說便跟著吳洛其的腳步悄沒聲息的快速奔去。

轉角過去的巷道,三個人影快速的走著。

「怎麼樣,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了,葉先生不希望打擾到他們,也不希望因此加深他們對自己的惡感。」左邊的人影說。

「沒問題,我剛剛離開的時候很小心,他們絕對不可能發現。」右邊的人影低聲笑道。

「那就好,只可惜沒找到葉先生要的東西。」

「照我說,葉先生也太小心,何必怕得罪兩個小孩子?」右邊的人影顯然相當不能了解為何葉劍關要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

「話不能這麼說,那天在新竹醫院聚集的時候你在後面,沒看到那高個子的厲害,他一個人檔下幾十根鐵棒的攻擊,毫髮無傷呢」那中間的人影一邊說一邊舉起右手做了個擋架的動作。

「這麼厲害!」右邊的那個人影吃了一驚說。

中間那個人影聽到同伴驚訝的語氣,內心十分得意,把自己所知道的更加油添醋的說:「不說你不知道,那高個子武功之強,恐怕連葉先生也要禮讓他三分勒。比較矮又很漂亮的那傢伙更不得了,他可以跟鬼神溝通。之前文傳老大被文義那下三爛誣陷的時候就是他毫不畏懼的挺身而出,才讓文傳老大死裡逃生,而他也因為有能夠知道過去未來的神通才被文義綁架的。」

「這麼厲害?」右邊那人影喃喃的說著。

「那矮個子當眾打了葉先生一巴掌,葉先生都欣然接受,你說呢。」左邊那人影不甘示弱的說出自己知道的資訊。

「天啊!當眾打葉先生一巴掌!他不想活了嗎?」右邊那人影看來真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居然一路驚訝到底。

「靠,人家是連鬼神都管得了,葉先生給他打當然是笑嘻嘻的囉。」

「嘖嘖…真厲害」

三個人影,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吳洛其和林靈軍相視而笑,顯然他們的事蹟經過了一些不正當的流傳後,莫名其妙的被放大渲染了。

「三位……」吳洛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攔住三人。

「你…饒命啊!」中間那人看到吳洛其無聲無息的出現,加上大家流傳來去的可怕傳說,竟嚇得雙腿一軟,立不住腳。

林靈軍伸手扶住那人,冷冷的說:「麻煩你們回去跟葉劍關說,請他不要再來騷擾我們,故意放消息讓金野遜去搶假的村正刀,自己卻偷偷摸摸的來我們這邊找村正,你幫我問他,他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對老朋友感到愧疚,卻仍然為了自身利益做些偷雞摸狗之事,根本不配當作英雄。」

「我們……」

「走吧,話要不要傳隨便你們,但是下次再被我碰到,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吳洛其看三人嚇得面無人色,不禁暗自偷笑,不過他臉上卻更加嚴霜滿佈,想像著自己雙眼如電般的瞪著那三人。

那三個小嘍囉頭也不敢抬,頻頻道歉後,轉身拔腿而去。

「你剛剛有沒有感到我雙眼如電的氣勢?」吳洛其笑著問林靈軍。

「我只看到你的黑眼圈耶!」林靈軍挖苦的笑道。

「去,做兄弟沒有幽默感很傷腦筋耶!」吳洛其笑著和林靈軍走回家去。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六日。凌晨。天理會總部

葉劍關冷冷的看著身前三個手下說:「他真的這樣說?」

「是…是」那回答的人語音因為害怕而顫抖著。

「他居然看得出來我故意放消息讓金野遜去搶假的村正刀?他真的只是個小孩嗎?」葉劍關低著頭凝思著,渾然忘掉了眼前那三個屬下的存在,而那三個屬下也不敢隨便亂動的靜靜站在原地,手心冷汗直冒,心臟砰砰的跳著。

葉劍關從很多年前就費盡心思的請人私下在各地尋找村正刀,終於,半年前在日本找到了村正真品,他坐視著這個真品流落到拍賣場上,最後讓沈仲山帶回台灣。

他昨天晚上去參加沈仲山生日宴會的目的便是要向沈仲山買這把村正刀,最後卻讓金野遜半路殺出搶走。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他預料之中,他這幾年很努力的去尋找村正刀,也很努力的讓自己想去得到這把村正刀,這樣的努力終於讓金野遜搶走了那把村正刀。

沒錯,很努力。

因為他要努力到連自己都相信那把是真正的村正刀。從追查的焦急到最後知道的欣喜都是盡量內化成真實的心意。

因為只有如此才可以騙得過金野遜,金野遜的靈力雖然連秦若星的一半都沒有,但是長久相處下來,他的第六感難保不會察覺到自己真正的想法,一個自己一直強迫收藏的想法,也是唯一的事實。

那就是,村正刀絕對在吳銓的手中。

他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就是為了轉移金野遜的注意力,他要金野遜即使擁有靈力都被自己所騙,從以前到現在,葉劍關對靈能力的了解可以算得上是沒有任何靈能力者的第一人了。

靈能力並非萬能,甚至所能甚少,一切還是在心,如果一個普通人擁有透明澄澈的心境和智慧,便可以看到連靈能力者都看不到或感覺不出的事情;相反的,如果一個靈能力者已經有先入為主的思考,他就算是有七十二變,結果仍得慘敗。

葉劍關相信,自己對吳銓了解之深,世上並無人可以相比擬。吳銓的冷靜、仔細和智慧,絕對不可能把救了自己全家一命的刀棄置在荒野不加理會,但是他在這段期間,始終不敢透露出這個想法,也不敢對吳銓的家做任何的搜索,因為這都會讓金野遜看出端倪,面對擁有比別人多看到一點事物能力的人,一點小失誤都會讓自己以前的努力功虧一簀。

所以他今天一從沈仲山家回來便吩咐最擅長偷雞摸狗的三個手下到吳銓家作搜查,吳銓早已經離開家,吳洛其和林靈軍又在醫院陪著沈瓊儀,要想在不得罪吳洛其和林靈軍的情況下找村正,今天凌晨是最好的機會。

沒想到這三個手下還是被發現了。

「你們下去吧。」葉劍關從沉思中醒了過來,才發現手下還站在面前,他懶懶的揮手叫三人退下。

葉劍關看著手下走遠之後,重重的倒回椅子上,自言自語的說:「這麼多年了,真的好累,早知道當這個幫主這麼累,我當年何必費盡心思去跟吳銓搶,他當幫主當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而我,卻得一直籌謀策劃,然後再破去一個又一個自己所造成的後遺症。」

為了當上幫主,他先是跟秦若星一起想要打敗吳銓,等到秦若星愛上吳銓之後,他轉而和金野合謀遜對付吳銓夫妻。當上了幫主後,為了鞏固地位和不被金野遜牽制,這麼多年來更一直維持著爾虞我詐的心情。

其實,葉劍關自己也知道,要解脫現在的煩惱和痛苦其實很容易。

放下而已。

就像吳銓,放下了一切,自然得到舒適和安然自在。

葉劍關拿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輕輕的說:「真懷念以前在學校唸書的單純。」

「小因……當妳再看到我的時候,還會認得我嗎?當年一個老實頑固,連討女生歡心都不懂的王八蛋,今天卻卻心機深沉,連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可以趕緊殺絕;當年會抱著女朋友淚眼盈眶的小男生,今天坐擁東南亞無人能及的權勢和財富。」

人生的奇妙之一,便是,諷刺和對比。

騙人的會被人騙,被人騙的也會騙人,這又是人生的奇妙之一。

「這把刀真的是村正嗎?」教尊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村正刀。

「我看葉劍關這麼賣力的去尋找,沒道理不是,至少我跟他相處時候的直覺可以肯定,葉劍關也認為這把是真正的村正刀。」金野遜拿著村正刀說。

金野遜接著說:「但是,葉劍關對村正也沒有多熟悉,所以他認為是真的不一定就是真的。這也是我一搶到村正便拿來給教尊您鑑定的緣故。」

「老實說,我對村正也不熟悉啊!村正一向是信長的配刀,除了信長,只有我表妹濃姬看過村正刀的真面目,我從沒有近距離看過村正刀,也不了解村正有什麼特殊的力量。」教尊露出了難得的苦笑。

「那怎麼辦?」金野遜有點失望的問道。

教尊看到金野遜失落的樣子,不禁大笑:「哈哈,你傻了嗎?你搶村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怕葉劍關拿著村正刀來對付血魔,現在你已經把村正刀搶到手了,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葉劍關一直認為真的村正刀在我們手中,我們就無所畏懼了。你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世界萬物,真假豈有定論?真的只要大家都不認同便是假的,假的只要眾人都稱是,便是真的。」

「教尊指點的是,弟子一時糊塗了。」金野遜聽教尊這麼說不禁點頭微笑。

「現在我們在歐洲、韓國和日本都有一定的信徒,是時候離開天理會了,等你再度出現在台灣的時候,便是我跟織田信長對決的時刻了。」教尊說完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當我以神的姿態再度回來的時候,我也要順勢取下天理會的勢力。」金野遜冷冷的自我激勵著。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九日。夜晚。T大物理系館

512實驗室裡面,葉筱琳、田世倫、林靈軍和吳洛其四人相當專心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靜靜的讀著書。

林靈軍跟實驗室的學長姊混熟以後便大著膽子拉吳洛其來實驗室讀書,張教授並沒有反對,而吳洛其就坐在實驗室裡面用來做實驗的大桌子前面讀書,那是個電腦和網路都還沒有十分普及的年代,不像幾年之後的學生,沒有電腦擺在前方四十五度角就讀不下書。

「出去透透氣,伸伸懶腰吧。」吳洛其走過林靈軍身邊向林靈軍小聲的說。

「好啊,走吧。」林靈軍打了個大呵欠站起身跟吳洛其一起出實驗室去了。

物理館是一個特殊的建築,一樓一進大門是個小前廳,前廳過去兩側是電梯,再過去便可以看到一個很大的中庭,中庭四周一間間的實驗室圍成一個四方形,二樓乃至八樓便是一個四方圈一個四方圈這樣蓋上去,所以從一樓往上看就會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四方形的大井之底。

林靈軍懶洋洋的靠在五樓天井旁的石頭護欄,吳洛其則是在林靈軍身邊練習單手倒立掌上壓。

「你想拿村正怎麼辦?」吳洛其一邊做運動一邊問道。

「……」林靈軍並不答話。

「怎麼了?」吳洛其對林靈軍忽然的沉默感到有點奇怪,趕緊翻身站起,卻見林靈軍正揉著眼睛流眼淚,他嚇了一跳,忙上前詢問。

「我的眼睛裡面好像跑進東西了。」林靈軍專心的想把眼睛裡面的異物弄出來。

「你等等,我洗個手來幫你看看。」吳洛其說完趕緊跑去廁所洗手。

林靈軍一邊暗地裡抱怨這眼睛裡面不知名的異物一邊張著另外一隻沒事的眼睛走到比較光亮的地方。

「怎麼樣,好點嗎?」吳洛其出來之後,看見林靈軍已經站在光亮處等自己。

「沒有,不知道是眼睫毛還是小蟲子跑進去,好痛!」林靈軍的左眼一直流著眼淚。

「我看看…嗯…這一小團黑黑的,似乎是小蟲子,你眼睫毛這麼長是長假的喔,防禦力這麼低。」吳洛其笑著向林靈軍的眼睛吹了口氣,希望能刺激林靈軍的眼睛流多一點淚水將小蟲子沖出來。

「哎喲,不行啦,好痛喔。」林靈軍痛得哇哇叫。

「我先去看看實驗室有沒有棉花棒,你等在這邊不要動,要不然就慢慢走回來。」吳洛其眼看沒辦法,只得趕緊跑回實驗室,看看有沒有棉花棒可以掏出小蟲。

林靈軍現在就像個可憐蟲一樣,用單眼靠著牆壁慢慢的走回實驗室。

這時候,林靈軍身後一個女孩子冷冷的說:「這麼小年紀就會劈腿,真不容易。」

林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心裡一驚,趕緊回過頭,不遠處,兩個女研究生正拿著鑰匙準備開自己研究室的門,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加上只剩下單眼的視力,林靈軍無法確知這兩個研究生是誰,但是聽說話的那女孩子的聲音,似乎是程小青。

「這怪女人該不會以為我是女的,然後同時腳踏洛基和阿倫學長兩條船吧?」林靈軍心裡暗自私忖著,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上前去解釋。一來,他不確定那說話的女孩子是否是程小青,二來就算是,他也不確定程小青是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如果上前去解釋才發現自己是自作多情的對號入座,那可就糗大了。

「對呀,現在的小孩子真奇怪,男女關係都很複雜,我聽說有女孩子十三四歲就跟很多男生上過床了耶。」另外一個女子在旁邊附和的笑著。

「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吧?」林靈軍想著,但是他也不願意往壞的方面去想,他認為這是修養問題,所以只好靠著牆壁,勉強加快腳步走回實驗室去。

不過很遺憾的,頭先說話的那女的,正是程小青。

人做的事情都有各自的因果,因果可怕之處在於,從來都是先因後果。沒有辦法先反過來看結果,這就是人生的錯愕和悲劇不斷發生的原因之一。

程小青其實很早就在了,他看到吳洛其幫林靈軍吹氣的那個畫面,腦袋中不禁發生嗡的一聲巨響。

剛剛幫著程小青搭腔的正是她的大學死黨兼心情分享團,名字叫做鄭佳瑾,是個標準的三姑六婆。

502實驗室裡面。

「剛剛那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啊?我很少看到妳這麼在意一個女孩子耶!」鄭佳瑾好奇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她是誰,但是最近阿倫常會在晚上載她離開學校。」程小青沒好氣的回答道。

「那妳怎麼知道她小小年紀就會劈腿?」鄭佳瑾的八卦特性雖然強烈,但也不是完全沒大腦的傢伙,她很好奇為何程小青會知道一個不相干的人的私生活。

「哼!那個小女孩常跟阿倫出雙入對,現在沒想到居然又跟別的男生這麼親密。」程小青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很親密嗎?我看那個男的好像在幫那小女生吹眼睛啊?」鄭佳瑾還沒有察覺到程小青心中的妒火,看來她的八卦等級還不夠格。

「妳想想看,妳會讓隨便的男生這麼貼近妳的臉幫妳吹氣嗎?」程小青噘著嘴表達自己的不滿。

「哇!妳該不會在吃醋吧?」鄭佳瑾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道。

「什麼?我吃什麼醋啊?我只是看不慣把男女關係搞得這麼複雜的女孩子罷了。」程小青為自己辯護道。

「呵呵,看來妳對阿倫還是餘情未了喔,我要跟山程學長告密。」鄭佳瑾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程小青。

「妳不要鬧了啦,妳還不了解我的個性嗎?我只是討厭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孩子。」程小青一點也不緊張,因為她們彼此這樣打鬧取笑已經好多年了,只是她希望鄭佳瑾能在這時候陪自己斥責那個劈腿小女孩的惡行。當然,這是個連程小青都未察覺到的潛意識。

「小青,我想問一件事情,妳可不要生氣,要好好想過回答我。」鄭佳瑾突然嚴肅了起來。

「什麼事情?」程小青看到鄭佳瑾突然嚴肅起來,不禁好笑。

「妳心中還愛著阿倫嗎?」鄭佳瑾問道。

「……」程小青沒料到鄭佳瑾會問這個問題,不禁呆了,一時之間腦袋竟呈現完全空白。

「妳不要怪我這樣問,我是為妳好,如果阿倫對妳來說已經是過眼雲煙,妳怎麼會因為一個女孩子似乎在耍弄阿倫的情感而憤怒呢?」鄭佳瑾將「似乎」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因為她聽得出,程小青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林靈軍是腳踏兩條船,只是單純因為情緒而往壞的方面猜測罷了。

程小青知道鄭佳瑾的意思,心中也不禁問自己:「我真的還喜歡阿倫嗎?我真的是因為妒忌嗎?」

本來冷清的實驗室因為這種詭異的沉默而顯得更加淒清,窗外明月灑進微弱的月光,隱約中還可以聽到強勁的北風吹著系館外某研討會布條發出獵獵而響的聲音,中間當然還有一些電腦和莫名其妙的雜音,總之什麼聲音都有,就是沒有程小青的回答。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無言了二三十分鐘,最後,程小青終於開口說:「我也不知道,其實最近我的心情好怪,像上次我跟山程去圓環那邊的水仙餐廳吃飯,居然無巧不巧的就遇上了張教授帶著他的研究生和那個小女生一起去吃大餐,我整個晚餐吃得心不在焉的,眼光一直瞄著張教授他們那一桌。」

「為什麼?妳當初不是考慮得很清楚才選擇離開阿倫嗎?」鄭佳瑾疑惑的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現在心情很亂啦,我們不要談這個話題好嗎?」程小青心中混亂,揮揮手希望鄭佳瑾不要再談論這個話題。

「好啦,那我們回宿舍去好了,洗個澡或許心情會好一點。」鄭佳瑾提議道。

「好啊!走吧!」程小青和鄭佳瑾收拾了一下書桌以後便連袂離開實驗室了。

關掉燈,一片黑暗的實驗室裡面,似乎有著什麼不尋常的景象,滴滴答答的輕微聲響,在毫無人聲的黑夜中馬上現出蹤跡。

一九九三年十月六日。中午。T

中午十一點,T大小吃部,田世倫點了一份香菇雞腿飯獨自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桌邊。這又是個兩年多的習慣了,只要有在小吃部吃飯,他都會選一個人潮沒有這麼多的時間點一客不及格的香菇雞腿飯坐在這個位置上慢慢的吃著。

「阿倫。」一個聲音將田世倫從空想中喚醒。

「小青!」田世倫的眼中充滿了訝異。

程小青拿著一碗大滷麵站在田世倫的桌旁,笑著說:「一個人啊?這裡有空位可以坐嗎?」

「可以啊。」田世倫高興的說,他現在的心情恐怕比要跟大明星一夜情還要爽吧,分手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從沒想過可以和小青再在一起吃個飯。

程小青笑了笑坐下來,把背包和餐盤放好。

兩人就這樣處在彼此偶爾微笑一下卻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窘境下默默著吃著自己餐盤中的飯。

「我發現…你們實驗室都是俊男美女耶。」程小青終於擠出了一句話。

「啊?」田世倫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天外飛來之語。

「筱琳和瑜菁學姊都是系上出名的美女,現在張教授還請了一個小美女當工讀生啊!」程小青一口氣說完,盡量保持住語氣的平靜,她不希望讓田世倫猜測到自己正旁敲側擊的想打探林靈軍和他的狀況。

「你說靈軍啊!哈哈!」田世倫想起自己誤認林靈軍是女孩子的事情不禁尷尬的笑了兩聲。

「喔,她叫做靈君?」程小青因為以為林靈軍是個女的,所以把「靈軍」想成了「靈君」。

「靈軍是男的啦。」田世倫呵呵的笑著。

「什麼!」程小青驚訝的停下手上的筷子,眼睛大大的看著田世倫。

「不要說妳看不出來,連我第一次見到也還以為他是女的哩。」田世倫開心的說著。

「真的還假的?哪有這麼像女孩子的男生啊?」程小青笑了出來,這個笑容帶著一種釋放的真誠,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但是那股如負重擔的不舒服居然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哈哈,我和筱琳本來也不相信啊,妳知道嗎,筱琳對男生過敏的體質居然差點在靈軍的身上消失無蹤,她硬是不相信靈軍是男的,還緊緊的抱了靈軍一下。」

「結果呢?真的沒有臉色發白嗎?」程小青現在已經沒有之前的疑慮,而只是好奇,因為她知道,田世倫絕對不會騙她的。

「一開始沒怎麼樣,後來跟著靈軍到男廁所才發作啦。」田世倫說完忍不住大笑。程小青也跟著抿嘴而笑,心裡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感覺。

人和人之間的隔閡就是這樣,一旦在某個點被突破,之後的一切就會開始自然順遂起來,本來因為分手而有心結的兩人居然因為一個不相干之人的「奇特相貌」打破了彼此之間的鴻溝。

林靈軍如果知道自己的相貌居然有敦親睦鄰的功能,想必會很高興吧!

一場愉快的午餐很快的就過去了,程小青收拾好碗盤後站起來對田世倫說:「阿倫,我等會還有課,先走囉。」

田世倫很久沒跟程小青這麼輕鬆的聊天了,實在不願意就這樣結束,但是想到她已經另有所屬,只好強笑揮手說:「快去,不然等下遲到就糟糕了。」

程小青開心的向田世倫揮了揮手,踏著輕快的腳步而去,但是她不知道,她這樣輕快的腳步卻是踏在兩個男孩沉重陰鬱的心上。她也並不知道現在每踏出的一步都是接近死亡的腳步。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晚上。吳洛其家中

春去秋來,夏去冬來,一年四季輪替的相當快速,轉眼就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新竹的風讓新竹的冬天更加冷冽,街上行人瑟縮的身軀,讓待在溫暖屋子裡面的人們似乎也感受到了竹風的可怕。

「說真的,你爸沒事蓋個壁爐做啥?」林靈軍看著眼前通紅的火焰滿臉問號的說。

「我爸說這樣很浪漫。」吳洛其微笑著將壁爐裡面火開大一點,拜現在科技之賜,吳洛其家中壁爐裡面不是用木柴而是用瓦斯。

「我爸最喜歡坐著搖椅在壁爐前看報紙。」吳洛其笑著說。

「那我也要來享受一下這種舒服寫意的感覺。」林靈軍興致勃勃的拿起一份今天的報紙坐在搖椅上瞇眼睛看著。

「這則新聞,嗯…在中國的西安,日前有民眾發現不明飛行物體飛越農場上空,這名目睹的民眾馬上用手中的攝影機拍下這難得的畫面。不僅如此,附近的居民還在農場中的空地上發現疑似飛碟起降時,留下的痕跡…」林靈軍念著報紙上自己認為有趣的新聞。

「外星人啊…」吳洛其盤腿坐在壁爐前面,背對著壁爐等林靈軍念下一則新聞。

「嗯…台北市信義路上一棟高級公寓內驚傳雙屍命案,經警方調查結果,兩名死者關係是情侶,現場找到八捲錄音帶和一捲錄影帶,據推測應該是三角戀情惹起殺機。」林靈軍翻開社會版挑了一個醒目的新聞標題念著新聞內容。

「這太無聊了,念其他的吧。」吳洛其笑道。

「對呀,連情殺都花了半個版面來說。」林靈軍笑著繼續看旁邊的新聞。

林靈軍眼睛漫無目的的搜尋著報紙上的文字,突然間,他的眼光被剛剛報導旁的深入追蹤所冰凍住,輕聲念了出來:「信義路上發生的雙屍命案,據警方調查,死者是就讀於T大物理研究所的博士班學生袁山程以及今年就讀於物理系研究所一年級程小青……」

吳洛其聽到也嚇了一跳:「那個程小青不就是阿倫學長以前的女朋友嗎?」

「案發現場,程女毫無掙扎打鬥的跡象,似乎是在睡夢之間死亡,而袁生死狀頗為詭異,臉色青白、全身僵硬的坐在沙發上死去,脖子呈現極大角度的向後扭轉,警方表示袁生可能是被人用力扭轉頸部造成頸部動脈破裂而死,全案朝向三角戀情方向追查…已經鎖定了幾名嫌疑人,其中包括了程小青的前任男友…也是T大物理所的田世倫…以及袁山程過去的幾名親密友人……」林靈軍念到後來嘴巴也闔不攏,不敢置信的放下報紙看著吳洛其。

 

很多事情看起來是結果,卻沒想到只是個開始。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晚上。台北市

臺北市,信義路上一棟高級住宅。

袁嘉倩哼著輕鬆的歌曲,提著剛從超級市場買的大包小包食物穿過一樓的警衛室。

警衛笑著說:「袁小姐,才剛下飛機就買東西回來煮給老弟吃啊。」

「哈哈,對呀,我可是個好姐姐呢。」袁嘉倩用手肘頂了一下電梯的按鈕,微笑著看著電梯從六樓往下爬。

警衛打趣著說:「妳老弟真是幸福耶,女朋友漂亮老姐又疼,真是做男人的好處都給他佔了。」

「哈哈,是啊,連我這個做姐姐都很羨慕呢。」袁嘉倩笑著向警衛點了點頭後走進電梯。

袁嘉倩滿手抱著的採買食品,靜靜等待著電梯門關上,電梯門也毫無意外的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絕了一聲冷笑和幾許嘲笑的眼光。

叮咚,電梯停在六樓,袁嘉倩吃力的走出電梯,趕緊快步走到家門口,她靠在家門口旁邊的花崗石牆壁上,用左手頂了一下電鈴。

啾啾啾的鳥鳴電鈴聲從門外便可以聽見,袁嘉倩靜靜的靠在牆上休息著等待老弟跑出來開門。

「這麼久?」袁嘉倩皺了一下眉,她掃視一下門外的鞋櫃,袁山程的鞋子都在,旁邊還有一雙比較小巧可愛的女鞋,應該是小青的。

「該不會他們在做些奇怪的事情吧。」袁嘉倩強忍笑意想著,她並不認為男女之間有些特殊關係是不好的,從小在國外長大的袁嘉倩思考一向十分開放開明,反而是小時候隨著祖父母住在台灣的弟弟常被她取笑扭捏無聊。

「不會吧,這麼久?」袁嘉倩不耐煩起來,她乾脆放下手中的大小塑膠袋從口袋中掏出家裡的鑰匙。

「等下不好好教訓這兩個見色忘姐的傢伙,我就不信袁。」袁嘉倩一邊開門一邊在心裡暗暗念著。

袁嘉倩將東西一樣樣的搬到屋內入口的玄關,才關上門她就挽起袖子開始培養戰鬥的情緒。

「喂,你們兩個小渾球,老姐回來也不用出來迎接嗎?」袁嘉倩雖然擺出戰鬥姿態,但是臉上還是難掩笑容,戰鬥力趨近於零。

客廳裡面,三段式的弔燈開成最低光亮狀態,電視機沙沙的聲響讓袁嘉倩知道弟弟一定是看完錄影帶之後沒調回正常的頻道,她沒好氣的走到電視機前面用力關掉電視,笑道:「真是夠了,看電視看到睡著?」

客廳沙發上,袁山程獨自坐在那邊,程小青不在他身旁,袁嘉倩看著袁山程的身影,心裡突然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覺,但是她很難說出哪裡有問題,或許是因為燈光過於昏暗,又加上窗戶邊紗質窗簾飄起飄落,袁嘉倩趕緊藉著昏暗的燈光走到沙發後邊的開關處,準備調亮燈光。

「你太過分了,要睡絕對不可能睡這麼熟,想嚇我,太過分了啦。」袁嘉倩真的動了怒火,因為她從小到大的缺點就是膽子小,這個袁山程一向很清楚。

袁嘉倩走到沙發斜後方半公尺寬的走道中,憑著熟悉感找尋著開關,本來她一向都是跳到沙發上靠著沙發椅背去按開關的,但是她今天不知道怎地居然不敢怎麼做,或許是她的膽小讓她即使知道是弟弟坐在沙發上要嚇她,她還是不敢與這搗蛋鬼正面接觸。

「真會製造氣氛。」袁嘉倩嘟著嘴走進沙發後方狹窄的小道,找到了電燈開關。

袁嘉倩按了兩下開關,將燈開到最明亮,但是,剛剛那股詭異的感覺卻沒有因為光亮而消失,袁嘉倩嘴巴張得大大的,想要叫卻無法叫出聲。

沙發上,袁山程雙眼毫無焦距的瞪著袁嘉倩,本來,袁嘉倩和袁山程彼此的位置,袁嘉倩絕對不可能看到袁山程迎面而來的眼光。這是因為,袁山程是相當端正的靠坐在沙發上,而一個正常人的頸椎只可以左右轉動四十五度。

但是,袁嘉倩現在的確和自己的弟弟面對面的對看著,這是因為,袁山程的脖子現在恰恰轉動了四十五度,不過,是從後面算起來的。

袁嘉倩終於知道她剛剛在昏暗燈光中為何會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她驚得雙腳發軟,拼命想要移動出沙發後方這狹小的走道,但是越是緊張越是難以順利移動身軀。她拼命想出聲求救,但是因為過度的緊張使得喉嚨乾澀僵硬,竟然只能發出啊啊的尖叫聲。

袁嘉倩用酸軟無力的雙手拼命的反撐在沙發後背,這一撐只讓她移動了一小步,卻讓沙發大力震動了一下,袁山程本來正靠在沙發上的身軀因為搖動而向左方倒了下來,冰冷的嘴唇重重的碰在袁嘉倩的手掌背上,她嚇得只是大力的尖叫著,整個人不顧一切的往後便倒。

砰的一聲,袁嘉倩整個人跌在地上,摔得全身劇痛,不過也因為這一跌終於脫出了那狹窄該死的通道,雙足和身軀都得到了充分的自由。

「啊!」袁嘉倩仍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嘴巴裡面只是發出無意義的慘叫聲拼命的往外跑,就在跑到袁山程的臥房外時,她瞥見程小青正安安穩穩的睡在袁山程的床上,她就像是在萬獸圍繞下看到同類一般,高興的衝進房間去。

「小青…」袁嘉倩用力握住程小青的右手,想把她搖醒,但是就在剛握上去的那一剎那,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程小青的臉上雖然平和安祥,但是手上卻已經沒有半點溫度,袁嘉倩握著程小青冰冷的右手,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嘴巴將要躍出。本來應該立刻放開的雙手也因為緊張,居然無法放開,她幾乎快要崩潰般的看著程小青,也是在這時,她才發現程小青的臉如死人般蒼白。

或許,正確的說法是,程小青的臉色因為死亡而異常的蒼白。

袁嘉倩這時候全身已經完全不聽自己意志的使喚,雙手和雙腳都無意識的顫抖著。

突然間,袁嘉倩似乎看到了程小青應該已經僵硬卻平和安祥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接著她感到一個令她畢生難忘的感覺。

一個反握的力道,雖然輕微卻讓她整個人完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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