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1994.01.30。凌晨。香港
香港銅鑼彎的修頓花園旁,五叔背著隨身背包站在人煙相當稀少的街道上,他左右張望了一會,嘆口氣道:「物換星移啊!幾年沒來了呢?」
五叔憑著手中紙條上的地址和以往的記憶,終於在一間大廈前面停了下來,他按下三樓電鈴後便靜靜等待著。
沒多久,對講機傳出一個聲音問道:「是誰啊?」
「我是小五啊!」五叔高興的回答道。
「喔,你到啦,哈哈,我幫你開門,自己上來吧。」說完,門登的一聲開了起來,五叔推開鐵門走進公寓內。
五叔名字叫做劉五,所以不管長輩、平輩或是晚輩在稱呼他的時候都會帶著一個五字,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叫著,早已經成為習慣了。
這間大廈其實只是舊式的公寓,並沒有管理員也沒有電梯,五叔在略顯昏黃的樓梯燈下拾級而上來到了三樓,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老者已經站在自家門口笑臉盈盈的歡迎劉五的到來。
「小五,好久不見啦,爸跟我都很想念你耶!」那老者滿臉笑意,一邊說一邊將劉五迎進屋內。
「小五啊,好久不見了。」屋內客廳裡面,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搖椅裡面笑咪咪的向劉五寒喧道。
「師父,好久不見了。」五叔恭恭敬敬的跪在那白髮老者前面行了個大禮,起身之時眼眶已經略帶濕潤。
「哈哈,坐吧,我們知道你要來,所以特地泡好茶等你呢。」那白髮老者笑道。
「亦夫,幫小五倒杯茶吧。」那白髮老者對兒子吩咐道。
那老者是這白髮老者的兒子,名叫衛亦夫,而這個白髮老者便是天醫紫微派上任掌門,衛湘軍。
時光匆匆,歲月不留,當年的小男孩,今日竟已桑榆暮影,白髮蕭蕭。
那次和林靈軍以及黃飛鴻等人破去袁世凱祖墳龍穴之後,因為袁世凱重傷垂危,他身旁眾將領都忙著佈置各自的勢力,根本沒時間去搜捕革命黨人,所以衛湘軍和林世榮以及其他的革命黨人便趁亂將蔡鍔救走,兼程趕回南方。
之後他們領導的二次革命,果真也讓袁世凱的帝制政府徹底垮台,可惜蔡鍔在那次行動中被紫衣道人打成重傷,所以二次革命結束沒多久,他就因為內傷復發而死去。
之後的中國並沒有因為袁世凱的垮台而邁向繁榮。軍閥割據、八年抗戰和國共戰爭,一連串綿延不斷的烽火,燒得生靈塗炭,哀鴻四起,而衛湘軍也從少年邁入中年。
在中日八年抗戰勝利之後,衛湘軍隨著林世榮來到香港定居,直到今日。
他在香港落地生根,結婚生子,育有二兒一女,衛亦夫是小兒子。另外一對兒女並沒有選擇學習天醫紫微派的道術,衛湘軍也不勉強。
劉五小時候跟隨父母從大陸逃難到香港,因緣際會下拜了衛湘軍為師學習風水數術,後來因為劉五在台灣的大伯有點錢,便召他們一家到台灣同住。這一去三十多年,再加上劉五來台灣沒多久就考進警校當警察,平時公務繁忙少有空閒,所以這三十多年來,師徒見面的次數竟然不到五次。
「是。」衛亦夫應了一聲便轉身進廚房去了。
「你在電話中說有棘手的問題,那是什麼,說來聽聽吧。」衛湘軍也不多廢話,推了一推臉上的老花眼睛問道。
劉五點頭坐下,將整件命案從程小青和袁山程的死亡開始說起,這一說居然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才大致交代清楚。
衛湘軍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過了好一會才道:「已經快三點了,你先去拜一下祖師爺然後睡個覺,明天我們再一起商量該怎麼做。」
「好,我進去了。」劉五點了點頭,他知道師父一向習慣自己做思考,等整理出頭緒之後才會跟弟子們做討論。
劉五來到內廳,接過衛亦夫遞給他的三支香,內廳裡供奉的照片有兩幅,一幅是衛湘軍的父親,也是天醫紫微派第三十七任掌門,衛天封的相片;另外一個卻是天醫紫微派的創始人,也就是有大唐藥王之稱的孫思邈。
孫思邈的這一幅也是照片而不是畫像,更扯的是,相片中是個俊俏的年輕人。據衛湘軍所說,那是轉世投胎的孫思邈從九零年代跨越時空回到民國初年時拍的照片。
轉世後的孫思邈,名字叫做林靈軍。
劉五一直感到很好玩,照衛湘軍所說,這個轉世的祖師現在應該只有不到十八歲。回到民國初年的祖師爺,起碼還大師父衛湘軍幾歲,現在如果兩個人又再碰面,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況?又該怎麼稱呼彼此呢?
上完香後,劉五突然問道:「師父會想去台灣找祖師爺嗎?」
衛亦夫笑道:「你說呢?……爸爸常說,他如果可以再見到祖師爺,肯定可以深刻體會什麼叫做恍如隔世。」
劉五笑了笑,喟嘆道:「的確是恍如隔世……」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衛湘軍才十一、二歲,現在的衛湘軍卻已經超過九十歲。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據說林靈軍是以照片中那幅俊俏少年樣出現在混亂的時代中,可是聽師父說,今世的林靈軍其實是以美貌著稱。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衛湘軍正處在一個需要熱血和正義的大時代,現在如果再相逢,卻已經時移世易,熱血和正義似乎成了這個時代最愚蠢的事情之一。
A.D.1994.01.30。早上。新竹市末日會
「再狠一點……」一個男子的聲音冷冷叫道。
「哼!你這種身手只適合去比賽騙獎盃,根本沒有辦法在真實對戰中生存下來。」那男子繼續著冷言冷語。
「快一點,媽的,像垃圾一樣的身手!」那男子在閃避幾下之後,終於出手,一拳擊出,接著一個飛踢,對手像個斷線人偶般往後便飛,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翻身呻吟著。
「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嗎?」那個男子臉色冷竣傲慢,正是田日龍。
倒在地上抱著肚子的男子赫然便是王志成。
「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根本連正眼都不想看你這種用金錢堆出來的垃圾,還不快起來?」田日龍並沒有因為王志成的臉色蒼白而感到不忍,反而加重語氣的在他身旁怒罵嘲諷著。
「你太過分了……徐會長是要你教我……你怎麼……」王志成撐著身體爬起來怒氣勃發的瞪著田日龍。
「瞪!你知道嗎?有能力的人不用釋放出殺氣都會使人顫慄,沒能力的人連恨都是多餘。」田日龍漫不在乎的看著王志成道。
「哼!」王志成站起身看著田日龍,心中想像著把他五馬分屍的情景。
「想把我五馬分屍還早的很哪,王大少爺。」田日龍哈哈大笑道。
「什麼!你怎麼……怎麼會知道?」王志成詫異的看著田日龍。
「哼!垃圾,我從沒看過像你這樣的垃圾!」田日龍滿臉殺氣的走向王志成,似乎想要將他一舉擊斃。
「你想要幹什麼?你……徐會長……快點來制止這個人……你這是違背命令,不怕被徐會長處罰嗎?」王志成看田日龍一步步逼近自己,嚇得腳都軟了,竟連轉身逃跑都沒辦法。
「我告訴你,末日會是我們四兄弟所創立,沒分大小。大哥雖然要我教你,但是我就算殺了你,也沒有違背會規,大哥會為了你這種垃圾來處罰我?哈哈哈,你以為你的命有多值錢?」
「救命啊!誰來救命啊!」王志成終於因為害怕而放棄了最後的自尊大聲喊道。
「我不會救你的命可是會讓你快點上天堂。」田日龍猙獰大笑,手起一掌便往王志成頭上拍去,王志成驚恐之下,著地一個打滾往後便翻。
「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田日龍冷冷說完往前又踏上一步,起腳往王志成喉嚨要害踹過去。
王志成連喊都來不及喊,直覺下就是再一個後滾翻,沒想到他之前已經退到牆壁旁邊,這一滾雖然避過了田日龍的攻擊,頭和身體卻重重撞在牆壁上,整個人登時眼冒金星,暈了過去。
「哼,哼,沒用的傢伙。」田日龍臉上的殺氣早已經消失無蹤,只是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田日龍走出練武場接過會眾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徐文風三人此時也出現在練武場的門口,秦虎第一個開口,笑問道:「怎麼這麼快啊?」
「對付垃圾就這麼快。」田日龍哈哈大笑。
「大哥,這個王志成既沒膽識武功又很普通,何必要花費心思去栽培他呢?」田日龍將毛巾遞還給會眾之後,轉身問道。
「呵呵,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他心中的執念是個很好的工具。」徐文風一邊說一邊帶著三人走出練武場所在的地下室。
「什麼執念?」
「不認輸的念頭。」徐文風淡淡的笑道。
「這……不認輸?我看他剛剛一下子就認輸啦?這傢伙既不能挨氣挨苦又沒有面對危險的從容,難成大器啊!」田日龍愕然看著徐文風。
「王志成這種人的確是我們以前最討厭的公子哥,不過我想大哥要栽培他絕對是另有深意,你就慢慢聽著吧。」駱承雲笑著對田日龍說道。
「上次三弟碰到的那兩個高中生,我已經查出他們來歷了。」徐文風突然岔開話題,講起上回的事情,讓秦虎三人都有點不解。
「那兩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嗎?」駱承雲問道,三人當中,大概就屬他最關心這回事,因為如果那兩個高中生真有來歷,起碼可以讓自己受傷的自信稍微恢復一點。
徐文風微笑看了駱承雲一眼,道:「那個身手了得的高中生叫做吳洛其,他的父親就是吳銓!」
「喔!原來是吳銓的兒子,難怪。」秦虎的語氣中充滿了「原來如此」的恍然和驚訝。
「吳銓?你是說天理會的前任幫主,被葉劍關和金野遜聯手打敗的那一個?」田日龍不解的看著徐文風和秦虎,不知道他們為何對吳銓如此另眼相待。
「你只是從金野遜口中知道吳銓這個人,我可是親眼見過他!他才是真正不敗的神話啊!」秦虎看著滿臉問號的田日龍和駱承雲,眼光中居然出現了些許的激動。
徐文風抬起頭,眼光焦距似乎飄到了回憶的遠方,過了一會才回過神笑著對駱承雲道:「你敗在他手下也不冤了。」
「這……」駱承雲心中詫異,竟是接不下話。
「大哥二哥,你們會不會太誇張了點,一個手下敗將還敢妄言不敗?」田日龍有點不服氣的說道。
「在我的認知裡面,葉劍關和金野遜並沒有打敗吳銓。我在入教之後參加了最後一次圍捕吳銓的行動,你自己看看。」秦虎說著將手伸向後腦杓撥開頭髮。
頭髮覆蓋之下的後腦赫然有一塊不到十元大小的凹陷,凹陷之處頭髮稀疏,秦虎道:「這個便是那次追捕行動留下的傷痕。」。
「嗯?」田日龍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秦虎雖然厲害,但這樣的小傷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就算是吳銓打的,也不過能說明,吳銓的身手比秦虎高明一些罷了。
「那一次圍捕行動的十八人中,只有一個生還,那個就是我。」秦虎也不管田日龍的驚訝繼續說道。
「嗯,那吳銓的確很厲害。」駱承雲點了點表示認同。
「你不了解。」秦虎搖了搖頭笑道。
「什麼意思?」田日龍愕然問道。
「我會生還的原因是因為,我對付的不是吳銓,而是他的兒子,吳洛其。」秦虎苦笑道。
「什麼!」田日龍和駱承雲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叫道。
「不可思議嗎?後腦上這個凹陷是當時還只有兩、三歲的吳洛其打的!」秦虎對兩人的反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別開玩笑了吧?」田日龍絕對不相信這荒唐的故事,再天才也有個限度!
「我當時才剛進入一統教,武功和靈力其實都還很一般。所以那一次的圍捕我是負責逮住吳洛其,要拿他來威脅吳銓……就在我得手將當時還兩、三歲的吳洛其高高舉起,準備出聲威脅時,這小孩冷不防的一腳踹往我後腦,我沒料到一個小孩的腳力竟然如此驚人,整個人就像王志成剛剛那樣,馬上昏暈在地。」
「這……」駱承雲和田日龍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也好險我已經昏暈在地,才可以撿回一條性命,我醒來之時,和我一起去的所有前輩都已經死了。」
「那個長得美女般的男孩子,名字叫做林靈軍,他的前世便是教尊大人的死敵,織田信長。」徐文風等秦虎說話到一個段落後才接著說下去。
「什麼,原來就是他?」田日龍點了點頭道。
「而裡面躺著的那傢伙跟林靈軍喜歡同一個女孩子。」徐文風微笑道。
「原來大哥所說的執著是指這個啊!」駱承雲終於恍然大悟。
執著有分很多種,但是不管哪一種執著都會產生可怕的力量。
A.D.1994.01.31。下午。吳洛其居處
電話聲響起。
「靈軍,你的電話。」吳洛其接起來應答後,將電話遞給林靈軍。
林靈軍接過電話,話筒裡面傳來瓊儀的聲音。
「靈軍……我今天晚上就要出國了。」瓊儀的聲音顯得有點急促。
「出國?這麼突然?」林靈軍愕然道。
「我爸說今年我們全家要去歐洲過新年,今天啟程。」瓊儀的聲音顯得十分哀怨,看來她剛剛有為了想留下來跟父親發生過爭執。
「那……去國外過新年也是不錯啦。」林靈軍也只能這樣安慰沈瓊儀道。
「靈軍……你今天可不可以到機場送我啊?」瓊儀沉吟了一會說道。
「到機場?可是妳爸看到我應該會很不開心吧?」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們好久沒見到面,這一去又是整個寒假……回來都開學了。」瓊儀說著聲音都變了,林靈軍知道現在的瓊儀必然是處在想哭卻不敢哭的委屈狀態。
「嗯,去機場看妳對我來說是沒什麼,頂多是花個車錢。但問題是,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妳父親?」
「我跟我媽商量過,她會和廖媽媽一起看住我爸,我和筱星藉口要上廁所,那我們就有機會可以在機場見面了。」
「所以……我們在廁所前見面?」林靈軍真是感到哭笑不得。
「對啊,對不起,我也只有這樣的空檔……靈軍,你今天可以來嗎?」瓊儀顯然是在偷打電話,所以講得小心翼翼。
「嗯……可以吧。」林靈軍想了一會,點頭答應。
「謝謝,我搭的是十點二十的飛機,所以八點半就會到機場……我爸來了……我先掛了。」瓊儀的聲音突然急轉直下,接著電話便掛掉了。
「……」林靈軍無言的掛下電話,回頭看了看坐在身後的洛基、狗腿和歐弟,苦笑了一下。
「你今天要去送機啊?我也要去。」狗腿自告奮勇的說道。
「你去當電燈泡幹嘛?」歐弟白了狗腿一眼。
「好歹……我們也是共患難過啊!」狗腿想了一會,說出一個瘪腳的理由。
「其實……你是想去看飛機,對不對。」歐弟用鄙視的眼光看著狗腿。
「那……那又怎麼樣,順便看一下瓊儀……不是,順便看一下飛機啊!」顯然,狗腿比較想看飛機。
「沒差啦,反正多一點人去也熱鬧,不然我自己一個人在那邊等也是挺無聊的。」林靈軍微笑道。
「對啊,走吧!」狗腿高興的站起身。
「走?現在才三點你要走去哪裡?」林靈軍莞爾問道。
「……嗯……那來看電視吧!」
林靈軍笑了笑,起身站在窗邊看著外頭,雨絲正猶如蟬翼般輕緩的飄下。
吳洛其走到他後面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瓊儀其實對你算是情深一往,光是抗拒家中壓力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吳洛其勸慰道。
「其實,她愛我比我愛她多很多。」林靈軍喟嘆道。
A.D.1994.01.31。夜晚。桃園中正機場
「五哥……這兩位是?」楊組長看著劉五身旁的兩人問道。
「這是我師父,衛湘軍,這是我師兄,衛亦夫。」劉五簡單向楊組長介紹了師父和師兄。
「衛亦夫!就是那個享譽東亞的靈學大師?」楊組長驚訝的打量著衛亦夫。
相對的,他對衛湘軍並無聽聞,所以沒有太大反應。
「那只是媒體炒作罷了。」衛亦夫淡淡笑道。
「太好了,這下子有救了。」楊組長高興的摩擦著雙手,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
「先別高興的太早。」劉五神色嚴肅的說道。
「怎麼了?」楊組長擔心的問道。
「我們必須先到警局看過證物再說。」衛亦夫道。
「好,幫大師和衛老先生拖行李到車上。」楊組長說著便準備和跟在他身後的年輕警員,阿傑,動手拉行李箱。
「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衛湘軍微笑揮手,逕自拉著行李當先走去。
就在將出機場的轉角,幾個年輕人迎面而來,當先一個一邊走路一邊回頭跟後面的同伴講話:「這次要去多久啊?幹嘛中國年卻在外國過?分明就是要拆散你們倆。」
「你管這麼多?」旁邊一個年輕人笑道。
那當先走來的年輕人只是顧著回頭講話,根本沒看到衛湘軍,衛湘軍眼看就要撞上,忙將行李拖往旁邊。
那年輕人的朋友見狀忙將那年輕人拉一把道:「狗腿,你小心撞到人,不要一邊走路還一邊回頭啦!」
「喔,好。」那個被稱為狗腿的年輕人呵呵傻笑避過衛湘軍。
衛湘軍對那出言提醒的年輕人點頭微笑,那年輕人也微笑還禮。
「走吧,車子就在外面,我們直接到警局。」楊組長加快腳步追上來,他沒料到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家腳步這麼輕快。大師的父親,果然是不可小覷,他對這案子的指望又多了幾分。
衛湘軍走出自動門,轉頭回望,他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機場內的廁所前,瓊儀和廖筱星正焦急的東張西望,瓊儀跺腳道:「怎麼辦,靈軍怎麼還沒來呢?」
「不要擔心啦,靈軍一定會來的。」廖筱星雖是這樣安慰,心裡也跟著七上八下,她只要想道瓊儀父親那一張嚴竣的臉,心中就不覺打起冷顫。
「唉!我們只有十五分鐘左右。」瓊儀焦急的看著手錶。
「妳爸也真是,為什麼要這樣呢?靈軍有很差嗎?我看他很可愛啊!」廖筱星嘟嘴抱怨道。
「可能是他覺得靈軍不夠優秀吧!」瓊儀嘆道。
「妳覺得靈軍不夠優秀嗎?」廖筱星聽瓊儀這麼說,俏皮的反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志成哥比較優秀吧……可是,我就是喜歡靈軍啊!」瓊儀思考了一會,回答道。
「妳這樣算不算不理智啊?」廖筱星問道。
瓊儀輕輕打了廖筱星一下,道:「什麼不理智?我只知道我喜歡跟靈軍在一起,這跟理智有什麼關係?」
「妳爸爸一定說,瓊儀,妳將來一定會後悔,妳將來就知道爸爸都是為妳好,對吧?」廖筱星一邊模仿沈恩登的語氣一邊雙手亂揮舞對著瓊儀做催眠。
「妳這傢伙。」瓊儀笑著要追打廖筱星。
「瓊儀,爸爸是為妳好,阿唷,瓊儀,妳怎麼打爸爸呢?」廖筱星模仿完,吃吃的笑道。
突然,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兩人背後笑道:「這個模仿零分。」
廖筱星一驚轉身,只見吳洛其和林靈軍正站在自己兩人身後微笑看著自己。
「什麼零分!你憑什麼說我零分!」廖筱星不服氣的向吳洛其叫陣。
「哈哈,看我的。」吳洛其笑道。
林靈軍走到瓊儀身前笑道:「妳想看我,現在看到了,滿意嗎?」
瓊儀笑著點頭拉起林靈軍的手道:「你要想我喔。」
另外一邊,吳洛其咳嗽兩聲,一手背在身後,表情在瞬間變得嚴肅,道:「瓊瓊,林靈軍不夠優秀,沒有資格做我們沈家的女婿。」
「瓊瓊,叫得這麼親熱?」廖筱星對吳洛其做了個鬼臉。
「妳要模仿她爸爸,當然連用語都要一樣啊!」吳洛其笑道。
廖筱星還是回了個鬼臉。
林靈軍幫瓊儀掠了一下鬢髮,問道:「妳這次要去多久?」
「到開學前一天。」瓊儀想起父親的專制不禁氣惱。
林靈軍見瓊儀神色中帶著不安,笑著安慰道:「不要太擔心啦,反正我也不會跑掉,對吧?」
「我們這麼久才見一次面,感情淡掉怎麼辦?」瓊儀擔心的問道。
「妳對我的感情會淡掉啊!」林靈軍露出十分失望的誇張表情問道。
「不會啦!」瓊儀道。
「這麼巧,我也不會耶!」林靈軍笑道。
「你喔……」瓊儀被林靈軍逗得笑了出來。
「哇!好甜蜜喔!」廖筱星雙手靠在左臉頰邊,羨慕不已的看著兩人,一臉癡迷的樣子讓吳洛其差點昏倒。
這時,狗腿和歐弟從四人身旁飄過。
「這傻女是誰啊?」
「聽說是廖震的妹妹。」
「怎麼會這樣,這麼聰明的哥哥怎麼有這麼傻的妹妹?」
「她媽媽一定很傷心喔!」
「你們兩個給我去死吧!」廖筱星將手中的雨傘和水壺朝兩人飛出。
A.D.1994.01.31。夜晚。台北市信義路
「這些就是案件證物。」楊組長指著桌上一堆錄影帶和錄音帶道。
「師父,現在看嗎?」劉五轉頭問道。
「不,不忙看,我們先來釐清一些問題。」衛湘軍坐了下來,雙手抱拳放在桌上。
劉五和衛亦夫跟著坐下,衛湘軍問道:「小五,你說你那天去袁山程家做現場模擬,在本來都是雜訊畫面的錄影帶中看到程小青?」
「是。」劉五點了點頭。
「那之後你有再檢查一次錄影帶畫面嗎?」衛湘軍問道。
「有,之後錄影帶卻又只有沙沙的雜訊畫面。」劉五回答道。
「所以……你覺得那是怎麼一回事?」衛湘軍問道。
「這……很沒頭緒。」劉五搖搖頭道。
「我不是曾經說過,任何不可能都是有可能,不要否定自己心中任何成形的假設,我相信你一定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衛湘軍微笑對劉五說道。
「嗯,好。第一個問題是要先知道我那一天看到的程小青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問題一解決,其他或許就好辦多了。」劉五肯定的說道。
「沒錯,這的確是一個關鍵,根據你說,那個叫陳建鈞的警員衝到電梯前時並沒有看到程小青。」
「那個程小青是鬼,建鈞當然看不到啊!」楊組長不了解這有什麼好釐清的。
衛亦夫聽楊組長這麼說,微微一笑,接著問道:「如果那程小青是無形的靈體,那麼會有兩個問題要問。第一個問題,監視器怎麼會拍到她的影像;第二個問題,她是怎麼辦到,用念力就讓這些受害者的脖子自己扭轉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所以……你們的意思就是,那天出現的程小青不是無形的鬼?」楊組長問道。
「如果程小青不是無形的靈體,那麼又有幾個問題要問。第一個問題,她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第二個問題,如果她有實體為何陳建鈞看不到;第三個問題,為何過去的錄影帶中會突然播放現在監視器的畫面?」衛亦夫繼續問出問題,劉五和衛湘軍在一旁點著頭。
「所以結論是?」楊組長不知道衛亦夫為何只是問問題卻不直接說出答案。
「師兄問的這些問題就是我們要去調查的方向啊!」劉五看著楊組長無奈的說道,心裡很懷疑他是怎麼升到組長這個位置的。
「這……要怎麼查?看錄影帶?還是去勘驗現場?」楊組長張口結舌的問道。
「現在最直接可以解答這些問題的做法便是去驗屍。」衛亦夫道。
「驗屍,不看錄影帶啦?現在去驗嗎?」楊組長看了看手錶問道。
「錄影帶不看也罷,楊組長,我們想要現在去看程小青的屍體,可以嗎?」衛湘軍問道。
「這……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要去看屍體……恐怕有點……」楊組長面露難色的說道。
「不會耽誤太久了,我如果沒猜錯,恐怕一分鐘都不用,這樣可以嗎?」衛湘軍頗有深意的笑道。
殯儀館中,楊組長震驚莫名的站在當地,無法作聲。
衛湘軍三人眉頭緊鎖的彼此互望,這當中只有衛湘軍因為早已約略猜到結果,所以還可以保持鎮定。
「師父,所以那程小青……沒有死?還是有人偷屍體?」劉五望著空空如也的冰櫃問道。
「這很難說,楊組長,我們是否該先確定一下這個屍體是何時不見的?」衛湘軍轉頭向楊組長說道。
「是,對,管理員,我要調查一下進出紀錄還有你們的值班時間表。」楊組長轉身向一旁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管理員吩咐道。
A.D.1994.02.02。夜晚。T大物理館
「你想要去找祁師兄啊?」汪瑜菁略感詫異的看著田世倫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唐可雋問道。
「聽小青的媽媽說,小青的遺體不見了。」田世倫眉宇之間盡是黯然之色。
「看吧,上次叫你去找祁師兄你偏不肯。」白雅惠在旁邊一副早有先見之明的態度令人十分不舒服。
「那我們等會就去找祁師兄。」汪瑜菁出來緩頰道。
「祁師兄又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這樣臨時跑去,多半會吃閉門羹。」白雅惠雙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道。
「嗯,那我們等一下先去幫學弟問問看好了。」汪瑜菁道。
「好吧,也只能這樣啦!那我先回實驗室收拾一下東西。」白雅惠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站了起來,抱起桌上的書本就要走出實驗室。
「阿唷!」白雅惠才轉身走了兩步就整個人撲跌在地,手上的鉛筆盒和書飛了一地。
「學姊,妳沒事吧?」林靈軍和吳洛其趕忙上前扶起白雅惠,並且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A.D.1994.02.06。下午。台北A大附屬醫院
A大附屬醫院內一個空間寬敞,陳設雅致的休息室中。
休息室地上舖著柔軟的毛質地毯,踩踏上去,因為反震力幾乎都被地毯吸去,所以會感到走起路來格外舒適。休息室的沙發成口字型擺在門口斜對面的大窗戶旁,坐在沙發上的人可以從明亮寬大的窗戶輕鬆看到窗外台北的天空。
六個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兩兩成對坐在口字型擺放的沙發的三邊,而單獨坐在最靠近窗戶那張沙發上的人正是徐曉龍。從他們彼此交談中得知,這六人都是這所醫院的醫生。
坐在徐曉龍右手邊的兩個叫做殷志剛和呂文擇;坐在徐曉龍左手邊的兩個叫做陳信雄和劉富巖;而坐在徐曉龍對面的則是叫做岳承駿和沈全孝。
徐曉龍肅容道:「我們開始今天的討論。首先是全民健康保險制度。」
「全民健康保險的立意是不錯,不過這恐怕會造成病人濫用醫療資源和醫生看診品質降低。」岳承駿首先發言道。
「對啊,去年底中央健保局籌備處成立的時候大家已經議論紛紛,最近王醫師還打算聯合一些有影響力的企業人士請求政府緩辦全民健康保險。」沈全孝接腔道。
「哼!王醫生他當然不想健保制度實施囉。」那個長相頗為英挺,名叫殷志剛的醫生本來靠坐在沙發上,聽了前面兩人的發言後坐直身子冷冷說道。
「志剛,你這是什麼意思?」岳承駿不解的看著殷志剛,他覺得殷志剛的言論似乎有點偏激。
「健保實施以後,大家都平起平坐,不再是有錢人看大牌醫生,沒錢人隨便看醫生,你覺得王醫師會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一下子就變成齊頭式的平等嗎?而且,論件計酬對那些老醫師來說想了就頭大,呵呵。」殷志剛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衝了一點,忙微笑向岳承駿解釋道。
「志剛,做人要厚道,怎麼可以把別人的立場心思都往壞處想呢?我寧可認為王醫生是擔心健保制度的弊病才要全力阻止。」徐曉龍對殷志剛的言語皺了皺眉頭,嚴肅的告誡道。
「是……學長,不過如果他們沒有私心,何必還要千方百計的去找有力企業人士來阻撓健保法案的通過呢?」志剛被徐曉龍說了一頓,低下頭,氣焰全消,但是對自己的論點還是頗為堅持,
「其實,反對健保的論點,有許多是有道理的。我跟王教授一樣,十分擔心以後醫學系的學生們都跑去看診難度低的皮膚科,而外科和骨科這種看診難度較高又耗時間的科別最後落得沒有學生願意專攻。此外,論件計酬的方式也很有可能造成醫生為了搶看診量,讓看診品質大幅滑落。」徐曉龍憂心忡忡的說道。
「嗯,對啊,當初我在看健保方案的設計說帖時,腦中馬上就浮現出好幾個可能的問題。」岳承駿點頭表示贊成。
「不過,我最後還是選擇支持健保制度的實施,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徐曉龍以詢問的眼光掃過眾人一遍問道。
「為什麼?」殷志剛等人同時出聲問道。
徐曉龍翹起左腳,雙手抱膝,微微一笑,說道:「那是我還是實習醫生時候的事情了。」
記得我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有一次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了一對哭喪著臉的夫婦,他們身上穿著到處是油漆污漬的衣服,丈夫手中橫抱著一個五歲大的小孩,那時正是隆冬歲末,我看他們身上穿著那種無法禦寒的藍色夾克,瑟縮身體徘徊在醫院門口,不知道要幹嘛!
我當時走上前問那個男的道:「先生,你們有什麼事情?要來看病嗎?」
那個男的囁嚅道:「是……不是,我們只是在考慮……」
「考慮看醫生?」我疑惑的看著他們。
「沒有事情啦……」那個男的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轉身便走。
「走啦!」那個男的走了兩步發覺老婆還心不在焉的往醫院裡面直看,只好轉頭又回來叫道。
我那時候看了很奇怪,站在原地思考著,到底是要把這事當作過眼雲煙忘記還是要上去問個清楚。
過了一會,我終於決定追上去看看情況,才剛跑出醫院外大門便看到那對夫婦抱著小孩站在大門圍牆外,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和那對夫婦看到彼此都很尷尬,我思索著要不要上前去,他們則是不知道我追著他們出來有何用意。
我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問道:「先生,太太,有什麼可以幫你們嗎?我是個醫生。」
那個太太張大了眼睛看看我又回頭看看她先生,她先生苦笑搖了搖頭,道:「我們走啦!」
說完他又轉身而去,顯然對我的存在感到不自在。
「不要,我不要走,這個是醫生,醫生麻煩你看看我的兒子。」那個太太突然拉著我的袖子哭了出來。
「你兒子怎麼了?」我湊上前查看那個被橫抱著的小男孩。
只見他呼吸急促,嘴唇呈現紫青之色,看來情況並不是很樂觀,我抬頭問道:「他是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嗎?」
「是……是……醫生說他心臟有問題。」那個母親拉著我的袖子哭道。
「心臟有問題?是什麼問題?」我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心臟血液會倒著流還是關不緊?」那個父親說道。
「心臟瓣膜閉鎖不全?」我猜測性的問道。
「好像是……又還有什麼,反正就是要動手術。」那父親愁眉苦臉道。
「已經到需要動手術的程度?是要做人工瓣膜置換嗎?那為何還不快去找醫生安排時間?」我訝異的問道。
「我們沒錢做手術啊!」那父親用台語苦澀的講著他的理由,而我感到不可思議的看著那父親,道:「不會用借的嗎?兒子的命只有一條耶?」
「借錢,你們這邊是錢坑啦,借來的錢都掉在你們這些吃人醫生的口袋裡面。」那父親突然有種豁出去的憤怒向我大聲兇道。
我莫名其妙被兇也不禁怒火大熾,回道:「這位先生你別冤枉人好嗎?」
那位父親哽咽道:「我哪有冤枉……」
「不要說啦,不要再說了啦,醫生對不起,我老公心情不好才會這樣。」那個母親對我陪著笑臉抱歉道。
當時的我心裡只是在想,真是狗咬呂洞賓。沒趣之下,我敷衍幾句就轉身進醫院去了。
「你們知道那個小孩是什麼病嗎?」徐曉龍故事似乎已經講完,他笑問眾人道。
「心臟疾病……置換瓣膜……該不會是小兒類風濕性心臟病造成的二尖瓣嚴重夾窄吧?」殷志剛沉吟了一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right,果然不愧是我們A大醫學系前三名的高材生,繼續。」徐曉龍相當滿意的笑道。
殷志剛聽到徐曉龍的稱讚十分開心,繼續道:「不幸的急性類風濕性心臟病患者不僅發病之時治療困難,死亡率高,就算痊癒後也會有很嚴重的心臟病變。轉入慢性之後通常會有二尖瓣狹窄或閉鎖不全的情況,心臟瓣膜有問題會讓心臟運送血液的功能大為降低,如果逆流嚴重,甚至會危及生命。」
「我之後問過幫那個小孩看診的醫師,原來那小孩已經轉入慢性,而且狀況並不輕微,所以光是定時拿藥的藥費就已經夠驚人的,更別提接下來的瓣膜置換手術了。」徐曉龍嘆了口氣道。
「最後那小孩還好嗎?」岳承駿追問道。
「唉……這就是為何我明知道全民健康保險有可能造成許多弊病卻還是堅持要推行的原因啊!」徐曉龍說著抬頭望向天花板,眼眶中隱隱閃出淚光。
岳承駿看到徐曉龍的神情不禁感動萬分,他心中有種恍然的領悟,慨然道:「嗯,學長我會支持你的理想的。」
「對,我也會。」其他年輕醫師雖然不是異口同聲,但都紛紛表示出支持的態度。
「嗯,一切不要憑感情來做決定,我發起這個『未來醫學會』是要集合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智慧和力量來徹底改變醫學的內涵,所以不要因為我個人的情感來影響你們的判斷。」徐曉龍微笑看著眾人道。
「不會啦,學長可不要認為我們是只要幾滴眼淚就可以騙倒的人。」殷志剛呵呵笑道。
「哈哈,好好,接下來是精神醫學的領域,大家都知道,現在的醫學檢查有著很多死角,往往檢查數據正常可是患者本身卻十分不舒服,承駿,這一點你應該很了解吧。」徐曉龍問岳承駿道。
「是……這種病人有的是自律神經失調有的則是血液裡面的血清素不足……嗯……還有很多啦!但是不管怎樣,這類的病人往往也是所有病人中就診率最低的病人,這常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岳承駿搖搖頭道。
「你知道原因嗎?」徐曉龍問道,從他口氣中便知道,他早已經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了。
岳承駿相當鄭重的說道:「因為社會的歧視。」
「沒錯,許多人一知道自己的問題會被歸類在精神科,為免被人歧視都會盡量不看醫生,但是這卻造成病患本身的痛苦和社會的負擔,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徐曉龍點頭續道。
「沒錯,可是我已經努力了好多年,但成果卻……唉!」岳承駿吐了口大氣嘆道。
「是啊,大部分人是寧可死都不願意踏進精神科。」一個身著黑色西裝叫做劉富巖的年輕醫生也在旁邊苦笑道。
「其實要改變這個狀況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和手段罷了。」
「很簡單?徐醫生有辦法?」岳承駿有點意外又有點興奮的看著徐曉龍問道。
「世人皆惑於名,那我們也就以名反惑之。」徐曉龍胸有成竹的在桌上白紙上寫下了「身心醫學」四個字。
殷志剛露出了佩服的笑容道:「厲害厲害。」
那岳承駿兀自不明白的發愣,道:「所以就是要在院內會議上請院長把精神科的牌子改成身心醫學科?」
「當然不是只有這樣囉,改個牌子豈能改變一切,之後我們還要在醫院、醫學院和媒體以及各種相關研討會裡面裡面推動身心醫學的概念,讓身心醫學這個名詞普通化、平常化和去污名。這是我的推行計畫,你們看看。」許曉龍從旁邊的公事包裡面拿出六份計畫書分給眾人。
岳承駿翻了翻手中的計畫書,讚嘆道:「徐醫師真是個有心人,反觀我自己身為精神科醫師卻什麼辦法都拿不出來,太慚愧了。」
「我只是想些步驟,之後還是要大家有心一起推行。根據可靠的研究顯示,精神相關疾病會是下一個世紀最嚴重的疾病之一,要消除這種無形無影的痛苦,就是要讓社會大眾不再以歧視的眼光看待這類疾病。」徐曉龍的語氣鏗鏘,休息室內眾人的情緒也都被徐曉龍這樣的愛心所感染,暗暗決定要盡力達成徐曉龍所提出的這份計畫。
「第三個要討論的主題是中醫現代化和中藥科學化。」
「中醫現代化,那是什麼,中醫還能做些什麼?」殷志剛疑惑的問道。
「你們要知道,中醫並不是一無可取的,一無可取的是那些守舊不求進步的中醫生,看到那些抱著什麼『黃帝內經』和『傷寒論』當寶的中醫,簡直是令我反胃和搖頭。」徐曉龍嘆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中醫現代化?」岳承駿問道。
「很簡單,中西合併,讓讀中醫的學生也同時修習西醫的基礎課程,把現代化的醫學觀念注入那些將要成為中醫的學生腦袋裡面。」
「耶,這個方法的確很好!讓這些未來的中醫生都擁有科學的概念,這樣中醫才有進步的希望。」殷志剛拍手笑道。
「對啊,中醫藥方很多都是由古人的經驗而來,既沒有扎實的理論又沒有可靠的研究數據,實在是很可惜。我們如果能培養出有科學觀念的中醫,那麼就可以對所有的中藥驗方進行去蕪存菁的動作,這對醫學絕對是空前的貢獻。」徐曉龍笑道。
「對啊,上次我媽去看中醫,那個中醫開的藥方裡頭居然有雲母、石膏這類怪東西,我跑去質問那個中醫,要他提出可以使用這些藥物的科學根據,那個中醫提不出來,只好拿出什麼『神農本草經』來搪塞,還說我是刻意打壓中醫。」劉富巖笑著說起自己之前面對中醫的經驗。
「可是這樣一個學生要讀多久啊?」坐在徐曉龍左邊那個叫做陳信雄的醫生問道。
「我算過,適度消減兩邊的某些課程,一個學生只要讀八年就可以畢業了。」徐曉龍回答道。
「八年,那還好,用八年來換中西醫學的合併很值得。」陳信雄點了點頭道。
「沒錯,中醫勝過西醫的地方是那幾千年的經驗,但是中醫的那些名詞詰屈聱牙又不切實際,如果都能夠把什麼陰陽五行和經絡這些用來耍花槍的名詞都現代化,讓中醫跟現在的生理學、解剖學融合在一起,一定可以為人類的醫學開啟另外一片天。」劉富巖也十分開心的說道。
徐曉龍臉帶微笑看著眼前這些熱血年輕的醫生暗暗點了點頭,心道:「你們這些白痴可以看出有哪裡不對嗎?哈哈!」
許多事情看似正確,但是實情是怎麼樣可能連歷史都無法表現得明白。
A.D.1994.02.06。夜晚。T大物理系館
「為什麼又不想去了?」白雅惠沒好氣的看著田世倫道。
「這……小青的媽媽說,負責這個案子的楊組長已經特地從香港請來了一個靈學大師,那個大師希望這件案子的相關人等保持低調和緘默,不要讓這個案子繼續擴大。」田世倫面對白雅惠的怒氣低聲解釋道。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吧。」唐可雋插話道。
「可是都已經跟祁師兄約定好了。」白雅惠聽唐可雋這麼說,有點氣急的說道。
汪瑜菁又出來打圓場道:「也還好啦,應該沒這麼嚴重吧!」
「小瑜,做人最起碼要守信用,更何況祁師兄不是普通人!」白雅惠跺腳道。
「其實,祁師兄也只是說學弟去那邊,如果有機緣就會幫忙看看,所以也不算……」汪瑜菁陪笑解釋道,希望能讓白雅惠的不悅減低一點。
「祁師兄這樣說就表示願意幫忙啊,你們是要去求人,怎麼還一副大爺的樣子?」白雅惠不悅的瞪了汪瑜菁一眼。
「求他?」唐可雋這時候也卯起來了,語氣尖酸的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雅惠並非蠢笨之人,一聽便明白唐可雋對自己頗感不滿。
「雅惠,算了啦!我想祁師兄大人有大量,修為甚高,學弟今天又不是故意不去的,調查案子的警察不是希望這案子越少人知道越好嗎?」汪瑜菁拉著白雅惠退了幾步,希望這樣的距離可以緩和實驗室內緊張的氣氛。
「什麼靈學大師,你們知不知道,所謂的靈學大師有九成都是媒體捧出來的,實際的功力連祁師兄的一半都沒有,呸,是連祁師兄的腳指頭都沒有。」
眾人不知道白雅惠為何如此生氣,居然還遷怒到不相干的靈學大師身上。
「那個靈學大師很有名,聽說是叫做衛亦夫,已經享譽國際數十年了。」田世倫不溫不火的答辯道。
「哼!等哪一天穿幫了才知道誰對誰錯。」白雅惠冷冷的撂下一句話後,轉身走出512實驗室。
「唉唷!」白雅惠又俯跌在地。
「學姐,妳沒事吧?」林靈軍和吳洛其不知怎地又「適時」的出現在白雅惠身邊,關心的問道。
「沒事……我自己會走路。」白雅惠又羞又氣的甩開林、吳二人的手,快步出實驗室。
「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唐可雋看著白雅惠離去的身影冷笑道。
「你們也真是的,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汪瑜菁抱怨道。
「這妳也看到了嘛!不是我們的問題啊,既然警方說要保持低調,不要將案子擴大出去,再加上妳也說那祁師兄只是說要看緣分,現在這樣不就是機緣不到嗎?既然如此,何必強求?」唐可雋無奈的解釋道。
「也是啦,不知道要不要去跟祁師兄說一聲。」汪瑜菁沉吟道。
「我們陪學姊一起去好了,這樣做足了禮數還有問題,那就不關我們的事啦!」葉筱琳笑著安慰汪瑜菁道。
「嗯。」汪瑜菁點了點頭。
真佛學社窩外,唐可雋、田世倫、葉筱琳、林靈軍和吳洛其一字排開的等著,社窩門扉半掩,汪瑜菁已經進去半個小時都還沒出來。唐可雋偷偷從門縫中張望了幾次,只見汪瑜菁和那祁師兄對坐在牆角的矮茶几前,不知道在做啥。
「怎麼說一件簡單的事情要這麼久啊?」唐可雋皺眉道。
「不知道耶,難道那祁師兄在生氣,所以才要說明這麼久?」葉筱琳有點擔心的說道。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當中,汪瑜菁臉帶微笑的走了出來,祁師兄則是跟在她身後,唐可雋等人沒想到那祁師兄會跟著出來,趕緊停止了彼此的低聲交談。
「沒事啦,我們可以走了。」汪瑜菁輕鬆的表情讓本來以為事情會很大條的眾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祁師兄,我先走了,阿彌陀佛。」汪瑜菁轉身向那祁師兄行禮道別。
「呵呵,要記得勤心做功課啊!再見啦。」祁師兄微笑向汪瑜菁揮手道別。
眾人就這樣傻傻的跟著汪瑜菁走了出去,唐可雋一邊走一邊笑道:「看吧,哪裡有什麼問題,修行之人哪裡會有這麼多限制?雅惠自己機車罷了。」
祁師兄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微微冷笑,這時候,走在眾人之後的林靈軍和吳洛其突然轉過身來,祁師兄表情變化不及下,呈現出卡住的尷尬。
林靈軍臉上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笑容看著祁師兄,那祁師兄暗暗冷哼一聲,轉身走進真佛學社的社窩。
林、吳兩人相視一笑,追上前面的學長姐,卻聽到汪瑜菁正笑著說:「祁師兄一開始就說沒關係,我待在裡面這麼久是因為他要幫我講一些因果的故事,這是學佛者必須知道的東西啦!」
「哼!林靈軍……吳洛其……這兩個小孩又有什麼可怕的?」祁師兄站在窗戶邊看著樓下不遠處的路燈冷冷的說道。
「媽的,狗屁笑容。」這祁師兄似乎很在意林、吳二人那令自己不自在的微笑。
A.D.1994.02.07。下午。台北市信義路
「怎麼又是亂七八糟的雜訊?」楊組長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盯著桌上那幾卷從殯儀館調出來的錄影帶忿忿低聲罵道。
一堆如山的監視錄影帶幾乎都很正常,沒有雜訊但也沒有看到程小青的屍體是如何被運出殯儀館的,在楊組長心中,自己手上這三卷錄影帶絕對可以提供警方相當有力的資訊。但偏偏只能看到千篇一律的雜訊,這種棋差一著的感覺令他很想搥胸頓足。
警局內一角。
「師父,你為何從頭到尾都不看那些錄影帶?」劉五問道。
「因為我怕中計」衛湘軍笑道。
「嗯……中計?」劉五看著衛湘軍,眼神中流露出疑惑。
「我懷疑那些錄影帶被動了手腳。從殯儀館調閱出來的監視錄影帶,除了今年一月二十七號、去年十一月十九號和十二月八號那三卷有雜訊外其他都很正常。很明顯,目前遇害的兩個員警,江志緯和徐定勇以及袁嘉倩小姐的死都跟程小青有很大的關係。」衛湘軍分析道。
劉五點了點頭,江志緯是去年十一月十九號被陳建鈞發現死在警察局內,徐定勇則是去年的十二月八號被想來報案的民眾發現死在警局放映室內,袁嘉倩是今年一月二十七號和自己重回第一宗命案現場時死在電梯之中。
而殯儀館的監視錄影帶也是這三天的有問題,顯然,這幾卷錄影帶和程小青是這案子的重要關鍵點。
「為何到現在為止總共五起命案,每一個命案當中都會出現帶有雜訊的錄影帶?」衛湘軍問劉五道。
「是因為犯人要隱匿自己的蹤跡?」劉五無法回答衛湘軍的問題,只好說了一個也是問句的答案。
「根據你的描述,你總覺得那些雜訊背後一定有錄到些什麼關鍵畫面,很想看清楚卻一直徒勞無功,對吧?」衛湘軍續問道。
「嗯,是。」劉五順著衛湘軍的問題思考著,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
「你已經是老眼昏花的年紀都還可以「看」得出來那些雜訊的背後似乎有些什麼,所以我猜想,大概每個辦案人員都會很用力的想看出雜訊背後隱藏的東西吧。」衛湘軍淡淡的笑道,他特別加重了「看」字。
「的確是這樣,建鈞也跟我抱怨過那卷錄影帶讓他一直有種扼腕的感覺。」劉五點點頭同意衛湘軍所說。
「如果滿是雜訊的錄影帶只有一卷,那我會猜想,這卷錄影帶大概有錄到兇手的身影,而兇手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錄影帶弄成都是雜訊。」
「嗯,那有五六卷之後就不是這樣了嗎?」劉五問著,但是他不是在問衛湘軍而是在問自己,他似乎猜到了衛湘軍的想法。
「難道是催眠?」劉五抬起頭略感訝異的看著衛湘軍問道。
「我猜是。那些雜訊裡面都被編譯進具有某項催眠暗示的訊號,所以,這絕對是一個有人謀的靈異案件。」衛湘軍淡淡的說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劉五問道。
「很簡單,先守株待兔,再不行就引蛇出洞。」衛湘軍看了一眼楊組長的辦公桌微笑道。
劉五看了楊組長一眼,一個年輕警員正拿公文請他批,心浮氣躁下,他連看都沒看就草草批示。
以劉五對衛湘軍的了解,他知道衛湘軍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等待。
現在看過那幾卷有雜訊的錄影帶的人,只有負責偵辦這個案子的檢察官、員警、自己和楊組長。如果這是有人謀的案子,就絕對不會只有到此為止,劉五轉頭問道:「師父,你可以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衛湘軍點頭道:「可以,不過在警局裡面不好說話,我們出去一邊走一邊說。」
劉五和楊組長打了個招呼後便和衛湘軍父子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慢慢散步到市政府附近,街道上不斷有匆匆擦身而過的行人,有的是背著背包身著休閒衣服的年輕學生,有的則是提著小皮箱快步疾走的業務員。過了好一會,衛湘軍問道:「偵查一個刑案時,確認兇手和行兇動機是非常重要的,你認為目前出現在檔案裡面的那些關係人,哪一個是兇手的可能性最高?又如果你猜測那個人是兇手,他的目的為何?」
劉五一邊走路一邊抬頭望著遠處台北市政府那相當具現代感的建築造型,沉吟了一會道:「師父,說真的,如果只有程小青和袁山程遇害,那兇手是誰就比較單純,不是田世倫找法師設計袁、程二人,便是袁山程在找尋法師制止程小青三心兩意的過程中產生問題,導致兩人同歸於盡。」
「嗯,可是現在不只他們兩人遇害。」衛亦夫道。
劉五點了點頭道:「沒錯,所以兇手也有可能到目前為止都沒出現在我們筆錄的檔案裡面,還是個隱形人。」
「那動機呢?」衛湘軍問道。
「如果兇手還不明,那動機就幾乎不可能揣測了。」劉五回答道。
「在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但這個案子或許是例外,我們可能得先揣測出動機才可以抓出兇手。」衛湘軍微笑道。
「先揣測動機?」
「我記得你跟我說,這個案子本來在去年底,楊組長就打算用拖延戰術搓掉,甚至還為此跟檢察官及其他相關人員私下溝通了好幾次。」衛湘軍問道。
「是。」劉五點頭道。
「最後死者家屬卻不知道從哪裡得這個到消息,警方逼於壓力才不得不辦下去。」
「是。」
「所以很明顯的,這個案子除了死者家屬之外還有人希望你們繼續偵辦下去。」
「嗯……是。」劉五用力的點了點頭道。
「如果是兇手希望你們繼續偵辦下去,有可能嗎?」衛湘軍推測性的問道。
「嗯,我是有想過這個可能,可是原因在哪裡?要挑戰我們的能力還是有其他原因?」
「有可能是兇手要挑戰警察辦案能力或是證明自已的能力,但另外一個更大的可能就是,他最先要的目的還沒達成。」
「最先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無法猜測出他最根本的目的,不過目前看來,累積死亡人數和擴散這個案子的社會能見度似乎也是這個兇手的目的之一,因為,他現在所殺的人並沒有特異性。」
「兇手為何要大費周章殺死這麼多不相干的人?」衛亦夫低頭思索著。
「師父,你看……這些人有沒有可能都是程小青殺的?」劉五問道。
「很有可能,而且可能都跟袁小姐被害的過程相當類似。」衛湘軍道。
「如果真是程小青,她為何要採取幾乎雷同的手法來犯案?」劉五繼續問道。
不等衛湘軍回答,劉五又補問道:「那……她死了嗎?」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有個感覺,那些人或許是她殺的,但她充其量只是顆棋子罷了,真正的棋士還隱身在黑暗處呢。」衛湘軍望向接近地平線的夕陽,落日餘暉本該令人讚嘆,但配上此刻的心境,竟然有股詭異的氣息在空中翻騰捲繞著。
「接下來該怎麼辦?」劉五問道。
「守株待兔,靜觀其變。」衛湘軍苦笑道。
A.D.1994.02.17。傍晚。吳洛其居處
林靈軍、吳洛其、狗腿和歐弟四人坐在吳洛其家的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著,電視上正播放著新聞。現在才農曆初八,大家都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樂餘韻中。
電視上俏麗的女主播口才便給的播報著新聞。
台北市仁愛路前天晚上發生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名梁姓年輕檢察官,服務於台北地檢署。根據梁姓檢察官妻子供稱,前天晚上她因為要去醫院照顧罹患肺癌的父親,所以晚間七點便出門直到昨天凌晨六點才回到家中。沒想到一回到家中就發現被害人以極為詭異的死狀陳屍於家中客廳。
梁姓檢察官於去年底接下了T大博士班學生袁山程及其女友程小青的雙屍命案,據悉該袁姓博士生也如同梁檢察官一般,脖子因為大幅度的旋轉導致頸椎動脈破裂而死亡。
據本台消息指出,台北市警察局信義分局自從接辦袁姓博士生命案之後,已經有三位偵辦員警殉職,死狀皆與梁檢察官一模一樣,再加上袁姓博士生的姐姐農曆過年前也以這種脖子大幅度扭轉的狀態死去,六起連鎖命案引發了外界對本案的揣測,此案到底是否為一宗靈異案件,今天晚上八點本台將為您邀請國內知名刑事鑑識專家以及五術風水大師一起來做深入的分析與探討。
「這就是你們上次說的那個案子啊?」歐弟問道。
「是啊。」林靈軍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
吳洛其將電視切換到另外一台想看看還有什麼不同的報導,只見主播剛剛說完,畫面帶到外景記者追著幾個人跑的畫面。
畫面中的記者將麥克風遞給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問道:「楊組長,請問一下,你對這次的案件有什麼看法?」
畫面中那個楊組長忙不迭的閃避著麥克風匆匆往前走,記者又問道:「聽說你們特地從香港請來了享譽世界的靈學大師衛亦夫先生,不知道衛先生對這件事情有發表什麼看法嗎?這是否是一個靈異事件?」
另外一個記者也不甘示弱的追上前去,大聲問道:「聽說衛先生是天醫紫微派的現任掌門,請問天醫紫微派是什麼東西,他有利用道術給予你們什麼協助嗎?」
接著,另外一個被擠在外面的女記者努力突破重圍,衝上前去,沒想到一時衝過了頭,跌跌撞撞的摔在楊組長前面一個老者的腳邊,那老者低身扶起那記者笑道:「妳這麼拼命,老闆一定會幫妳加薪的。」
現場爆出一片笑聲,由於是SNG現場連線,那女記者羞紅了臉,訕訕的往人群後面退去,眾家記者也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
吳洛其回頭看林靈軍,只見林靈軍呆呆的看著電視螢幕,手中紙杯被他握得爛成一團,杯中流出的水沾濕衣袖,林靈軍卻一無所覺。
吳洛其問道:「他是?」
林靈軍心中洶湧不定,腦中只是在想:「我要去台北一趟見見那個叫做衛亦夫的人,他跟湘軍一定有什麼關係。」
歐弟看到林靈軍眼眶突然泛紅,不禁感到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吳洛其將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大家暫時安靜,歐弟和狗腿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好一會,林靈軍才回過神,他看著吳洛其等人的表情,臉色微紅,道:「我等下想去台北一趟。」
「耶!太好了,大家一起去玩囉,走吧!」歐弟二話不說的跳起身歡呼道。
A.D.1994.02.17。夜晚。唐可雋居處
唐可雋租屋處就在鄰近T大一所私立高級中學正對面的道路旁,今天他租屋的地方特別熱鬧,葉筱琳、田世倫、汪瑜菁、白雅惠、小芸和俞修平都聚集在他家客廳吃著熱騰騰的火鍋。雖然才年初八,寒假也還沒過完,但大家都打著要努力奮戰的名號早早翹家回到實驗室。
眾人一邊吃著魚餃、蝦餃等美食一邊議論紛紛的說長道短。這其中最感尷尬的就是田世倫。
白雅惠問道:「你上次說的大師就是那個什麼天醫紫微派的掌門人嗎?」
「應該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的消息都是從小青媽媽那裡傳過來的,我自己沒有很詳細的去探聽。」田世倫不確定的說道。
「小芸,你知道天醫紫微派嗎?」汪瑜菁問道。
「天醫紫微派……其實現在流派一堆,我還看過天機門、玄天門,一堆有的沒有的門派呢,這天醫紫微派應該只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啦!」小芸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可是這個衛亦夫不是享譽東亞還是享譽國際的靈學大師嗎?他的門派怎麼可能會是不入流的門派呢?」唐可雋疑惑的問道。
其實,唐可雋的疑惑並非真的有疑惑,他只是很想嗆小芸。因為這一段時間,小芸和白雅惠每次一提到靈學、玄學,兩人總是一副真佛宗才是天下正統大道的態度,這讓唐可雋和葉筱琳內心累積了不少的火氣,葉筱琳礙於自己是學妹,所以都只是私底下抱怨,唐可雋則是有意無意間就會想要嗆她們。
「你知道什麼叫做入流和不入流嗎?」小芸淡淡的回問道。
唐可雋其實對靈學的認知幾乎等於零,他聽小芸這麼問,頓時啞口無言的呆在那邊,過了一會,才有點結巴的說道:「再怎樣樣,那個衛亦夫都是靈學大師,他的門派自然也會因為他而建立起名聲,就算以前不怎樣,現在也可以算是入流了吧。」
「我們講入流不入流可不是說這個門派的名氣有多大或者說這個門派的掌門人有多知名多賺錢呢。」小芸輕聲笑道,似乎覺得唐可雋的說辭非常好玩。
「那妳說怎樣才是入流啊!」唐可雋提高聲量問道。
葉筱琳和田世倫兩人的心都已經提到喉嚨來了,深怕等會兩個學長姐會當場幹起架來。
「所謂入流不入流的定義就是這個門派是否繼承了正統和有明確的歷史。例如天師道就是一個歷史悠久的門派,天師道原本叫做正一道,創始者是張道陵,這在『後漢書』以及『三國誌』都有記載。正一道經過寇謙的改革改名為北天師道,而另一傳承者陸修靜的嫡系則稱為南天師道。一個門派至少要有諸如此類的傳承才可以稱得上是入流,天醫紫微派?呵呵,源流在哪裡也沒人知道。」小芸輕描淡寫的說著,那副樣子簡直讓唐可雋血壓快要飆到200,偏偏自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暗幹在心裡,乾笑幾聲。
好險沒多久,電視台的特別節目就開始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視上面不再做交談。
一個知名的主播坐在播報台上,旁邊坐著三個人。聽主播介紹,最左邊的那個來賓是知名的刑事鑑識專家孫大中,中間那個是台灣有名的靈學大師蘇清風,最右邊的則是不知來歷的資深媒體人,叫做胡歸。
那主播大致介紹了一下程小青和袁山程的命案之後便開始輪流向現場來賓請教意見,這個節目是現場Live,加上主持者的功力十分厲害,所以唐可雋等人都漸漸沉浸在三位來賓和主持人共同營造的懸疑氣氛當中。
就在討論告一段落之時,主播以一個帥氣的姿勢單肘斜靠在播報台,笑道:「本台記者已經獨家取得每起案件中都會出現的雜訊錄影帶,等會廣告時間會播出三分鐘讓觀眾一窺究竟,觀眾可千萬不要以為您家中的電視壞掉或是以為本台節目收訊不良而錯過這個獨家畫面。如果錯過了,您會後悔一輩子的,廣告回來之後,我們會請蘇老師和孫先生為我們大家分析一下這卷錄影帶,千萬不要轉台。」
畫面一閃,整個螢幕頓時出現了沙沙的雜訊聲,雖然剛剛主持人已經說過這是錄影帶畫面,但是唐可雋還是下意識的將遙控器轉了一下別台,確定電視沒壞之後才又轉回來。
電視螢幕上都是沙沙的雜訊,眾人一邊看著雜訊一邊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汪瑜菁轉頭看著田世倫,帶著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道:「學弟,你被列為重要關係人耶!」
「是啊……我還因此被我媽臭罵了一頓!」田世倫很委屈的回答道。
「要是我是你媽我也會罵你啊!」葉筱琳哭笑不得的看著田世倫委屈的表情,這表情讓葉筱琳自己也很想上去海K他一頓。
眾人就這樣瞎扯淡的閒聊以等待三分鐘雜訊畫面過去。
果然,三分鐘一到,畫面又重新回到剛剛的主播台,主播向觀眾點了點頭,微笑道:「現在我們先請孫先生就他的專業層面為大家解說一下他對這卷錄影帶的看法。」
「其實這卷錄影帶出現在電視新聞裡面實在不適合,因為這是重要證物,不過主持人剛剛有跟我說,這只是拷貝版本又已經播出了,那我就姑且分析一下。」那個叫做孫大中的來賓表情嚴肅的說了開場白。
「哼!愛假,誰不知道就算是Live節目要on之前都會先對一下彼此的默契和意見,如果真的認為不妥就應該事先阻止而不是在播出之後才假裝正義的說一下場面話。」白雅惠輕聲說著,語氣充滿了不屑。
她的語氣雖輕,唐可雋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皺著眉頭,立下決心,下次絕對不要再跟白雅惠和小芸這兩個惹人厭的傢伙同處一室了。
A.D.1994.02.17。夜晚。臺北市信義路
「有沒有搞錯,證物怎麼會流落到新聞記者手中,快去打電話阻止他們播出那卷錄影帶!」劉五焦急的責問楊組長道。
「這卷錄影帶應該是梁檢察官住屋處大樓的警衛交給記者的。我剛剛打電話去問過了,上次阿傑在除夕夜死亡,消息雖然被我們盡量壓制封鎖,但還是傳了開來,很多記者早就在standby,所以命案一發生就有記者打電話給那大樓的警衛希望他拷貝一卷有出現雜訊的錄影帶私下給他們做獨家。」楊組長無奈的說道。
旁邊三個警員正努力的撥電話進去電視台,希望能夠阻止電視台播放那卷有雜訊的錄影帶。
電視台的電話始終都在佔線中,顯然很多觀眾都在關注著這個話題。
「怎麼會搞得這麼大!」劉五喃喃自語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去電視台。」衛湘軍冷靜的說道。
「好,現在就去。」衛亦夫站起身,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
「好,趕緊過去取回錄影帶,至少可以減少傷害,如果那錄影帶真帶有催眠暗示的效果,全台灣甚至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而被催眠。」楊組長憂心忡忡的說道。
電視台其實也沒離警察局多遠,四人一下了車便往大樓裡面走去。
「先生,你們找哪位?」電視台大樓的警衛看四人行色匆匆的樣子忙迎上前問道。
「我們要找你們新聞部的經理,我是台北市警察局信義分局第三組的組長,你們現在電視上正播放著被我們列為證物的錄影帶,這會妨害我們偵查案子,我要見你們經理,要求立刻停播」楊組長聲色俱厲的說道。
那警衛聽到楊組長這麼說,臉色轉為凝重,趕緊道:「是,是,我馬上就連絡。」
「聯絡什麼,直接上去。」劉五神色緊迫的往電梯方向走去,他很希望能制止錄影帶的播放。
「等等……你不能這樣子,閒雜人等怎麼可以隨便上去,你們說是警察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那警衛焦急的跑到劉五身前揮手擋住他的去路。
「楊組長,就請你留下來登記名字,我們先上去。」衛湘軍轉頭向楊組長吩咐一聲後便閃過警衛往電梯走去。
楊組長心中對這警衛的阻攔十分不悅,決定好好整整那警衛,他勾著那警衛的肩膀,將他拉過來,笑道:「老兄,來吧,你不知道剛剛你得罪的人會讓你天天睡不安穩嗎?」
「啊?什麼?」那警衛驚疑不定的看著楊組長,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三位裡面有一位可是享譽國際的靈學大師,只要小指一指,晚上就會有數不完的鬼去陪你哈拉。」楊組長呵呵笑道。
「真的還假的?」那警衛臉色慘白的望著電梯處,打算上去道個歉,但衛湘軍等人早已進電梯去了。
「唉!你不知道最近那樁連鎖命案嗎?我就是承辦警官啊!」楊組長一面掏出身分証一邊說道。
「啊!你說那個連續好幾個警員都被扭斷脖子的命案?」那警衛吃驚的看著楊組長道。
「哼!你知道那卷錄影帶裡面有被加入催眠暗示嗎?那催眠暗示或許是要人自殺的暗示,如果因為你的阻攔讓那卷錄影帶就這樣被播放出去,這樣的傷害你負擔得起嗎?就算衛老師不起個卦咒死你,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楊組長端起臉孔,冷冷的說道。
這時旁邊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如果那卷錄影帶真有加入催眠暗示,你這麼大剌剌的講出來應該會造成社會的恐慌吧?」
楊組長聽到這話,心裡不禁一震,他斜睨身旁,只見四個少年正圍繞在他身後,楊組長疑惑的問道:「你們是誰?」
這些少年自然就是林靈軍一行四人。
林靈軍點頭為禮道:「我們是來找衛亦夫衛大師的。」
「你們是誰?找衛大師做什麼?」
「其實是這樣的,可否借個步,跟我過來一下。」林靈軍拉著楊組長走到一邊,接著默默念起了「離火神咒」
楊組長滿臉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正妹,沒想到才十秒鐘,那正妹的指尖居然閃出火花,接著手指頭居然像打火機一般出現火焰。他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靈軍,竟說不出話來。
「我跟衛大師頗有淵源,知道他到台灣,特地趕來見他一面。」林靈軍努力裝出成熟穩重的大人樣,甩掉火花後,雙手還很假會的負在背後。
「喔,這樣啊!」楊組長被那火焰唬得一愣一愣。
吳洛其則是和歐弟他們在旁邊看得暗暗偷笑,歐弟竊語道:「你們知道那個離火神咒最大的用處是什麼嗎?」
「用來唬爛人!」吳洛其和狗腿同時小聲的笑道。
最後,林靈軍等四人當然很順理成章的跟楊組長搭電梯來到八樓新聞部。
電梯門一開,林靈軍五人就聽到新聞部裡面傳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聲。
「你們憑什麼要我們不播這卷錄影帶?又憑什麼扣押這卷錄影帶?」新聞部經理不悅的問道。
「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次了,這是命案的證物,是不能公開的。」劉五真是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還是讓我來分析給你聽吧。第一,這卷錄影帶的本身如果是命案證物,那很抱歉,這是拷貝帶,母帶警方早就拿走了;第二,如果說錄影帶內容才是命案證物,那更抱歉,錄影帶內容都是雜訊,怎麼當證物?」那經理西裝筆挺,意態自若的辯駁著,讓劉五一時語塞。
劉五不願意透露衛湘軍對錄影帶雜訊可能被植入催眠暗示的猜測,一來這只是猜測,二來,如果說出來一定又會被大肆宣揚扭曲,進而造成民眾的恐慌。
「還有,你們到底是不是警察?來了半天證件也拿不出來,警衛是怎麼讓你們這些閒雜人士上來的?」經理皺了皺眉頭,語調頗為不悅,看來準備打電話叫警衛上來趕人了。
「經理,你好,我是台北市警察局信義分局第三組組長楊添靜,也是你們現在特別節目所說的那六起連鎖靈異命案的主要承辦人。這兩位是我們辦案小組特地從香港禮聘回來的靈學大師,這位穿格子襯衫的便是享譽國際的靈學大師,衛亦夫,而這位白髮老先生是衛老師的父親,衛湘軍。」楊組長上前出示證件表明身分並且介紹了眾人的來歷,吳洛其聽著不禁暗暗稱奇,他剛剛還以為這個楊組長只是個很好唬的大叔,沒想到他唬起人來也頗有一套,知道該講什麼才是重點也才會讓那經理屈服。
果然,那經理聽楊組長這麼說,氣焰不但全消,臉上還露出了驚喜交集的表情,問道:「這位就是衛亦夫老師嗎?真是太好了,等會可以請老師您針對這個案子給我們一點獨家嗎?」
「我哪裡有什麼獨家可以給?」衛亦夫看到經理前倨後恭的表情不禁冷汗直冒,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面對這些搶新聞至上的的記者們衛亦夫早已領教甚多,這也是他這幾年都選擇深居簡出的原因之一。
衛亦夫回頭看了看父親,只見衛湘軍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顯然是在嘲弄自己的處境,他轉頭跟那個經理說道:「現在一切都還在偵辦的階段,許多事情不宜對外透露,但是我誠心的給你一個建議,就是那卷錄影帶千萬不要再播了。你仔細想想,我們不是吃飽沒事幹的閒人,特地趕來阻止自然有我們的道理,如果之後真因為錄影帶的播出而讓整起案件一發不可收拾,你這個經理職位恐怕也難以保全。」
「嗯,可是特別節目都已經on了,而那卷錄影帶剛剛也播出了三分鐘……總不成節目進行到一半就打包收攤吧!」那經理沉吟不語,顯然是在考慮是否要採信衛亦夫的意見。
「不然這樣吧,你們的特別節目繼續去分析,但是不要再播出錄影帶畫面,如何?」劉五提議道。
「嗯,這也是個辦法。」經理點頭道。
「心玲,你過來招呼一下衛老師他們,我去跟導播說一聲。」經理招手叫一個坐在辦公桌前面敲著電腦的女孩過來。
「衛老師、楊組長你們稍坐一下,我五分鐘就出來,你們務必要留下來。」經理再三交代那個叫心玲的女孩要好好招呼衛亦夫等人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衛湘軍看著兒子笑道:「今天多虧這塊國際大師的招牌啊!」
衛亦夫苦笑聳聳肩。
心玲請衛湘軍等人就坐後又快步跑去倒飲料,她深怕自己沒招呼好貴客,等會會被經理海K一頓。
「大家都坐吧,還得等經理拿錄影帶來呢。」衛湘軍呵呵笑道。
衛亦夫等人也坐了下來,楊組長回頭看林靈軍等人一眼,心想:「他們不是說跟衛大師頗有淵源嗎,怎麼不上來打招呼?」
楊組長的念頭還沒轉完,林靈軍已經緩步移到衛湘軍身旁,他努力壓抑著心裡的澎湃,緩緩問道:「請問……你叫做……衛湘軍嗎?」
衛湘軍沒料到在此陌生異地居然有人問起自己名字,愕然轉頭回望,卻見一個有點面熟的可愛少女眼眶泛紅的站在自己身旁,奇道:「是,我是衛湘軍。小姐,請問妳是哪位?」
林靈軍還沒回答,眼淚先掉了下來,劉五和衛亦夫不解又驚訝的看著林靈軍,楊組長則是在想:「這少女該不會是衛大師父親在台灣的私生女吧?」
「我們見過嗎?……」衛湘軍沉吟著,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女孩。
「啊!我們在機場見過面,對吧?那天你這個朋友差點要撞到我,多謝妳出言提醒。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衛湘軍呵呵笑道。
「啊!是……不是……」林靈軍有點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去送機的那天就曾經跟衛湘軍擦身而過,緣分真是太神奇了。
「他叫林靈軍。」吳洛其看林靈軍是了半天是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親自上陣幫他做介紹。
「靈軍大哥!」衛湘軍驚訝的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快跳出來似的,眼眶也瞬間泛紅。
「祖師爺!」衛亦夫和劉五聽到吳洛其的介紹也大吃一驚同時站起身看著林靈軍。
「靠背,我這輩子也要幹點大事,創立個門派,下輩子才可以像靈軍這麼屌!」歐弟羨幕不已的搓著雙手。
「你會有下輩子再說吧!」狗腿嘿嘿冷笑道。
心玲正用盤子捧著四杯茶水走出來,她看到這景象不禁傻眼,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居然叫一個少女「靈軍大哥」,這一句話裡面犯了兩個彌天大錯,把性別和年紀完全顛倒了嘛!
更扯的是,剛剛讓經理畢恭畢敬的衛大師居然喊眼前這個妙齡少女,祖師爺!
楊組長也站了起來,驚愕萬分的看著林靈軍,思忖道:「什麼祖師爺?為什麼祖師爺這麼『肖年』又這麼『咖哇伊』,難道真是神仙轉世,下凡普渡眾生?」
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眼前這幾個老人家都發瘋了,可是林靈軍剛剛露了那一手人體打火機,再加上衛湘軍父子的加持,他似乎看到林靈軍的頭上有個純白色光環在那邊轉阿轉的。
「你真的是靈軍大哥嗎?對……我怎麼沒想到呢?」衛湘軍激動的大異常態,雙手緊緊摟住林靈軍的肩膀。
「快八十年……好久了……沒想到我們真的還可以再見到面。」衛湘軍頻頻點頭,吳洛其搔搔腦袋,不知道這老人在點什麼頭。
林靈軍也是一直點頭,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點什麼頭,可是心中千言萬語到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好一直點頭了。
「你……」林靈軍試圖打破僵局。
「嗯……?」衛湘軍眼神有點疑惑的看著林靈軍。
「退休了嗎?」林靈軍終於擠出一句問話,衛亦夫和劉五聽到這問題差點昏倒。
「哈哈,退休了……當然退休了,我都九十多歲了呢。」衛湘軍哈哈大笑道。
老友見面,一句「你好嗎?」便令人感動不已也感慨萬千。
這時候經理走了出來看見這場景愕然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概要老天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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