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6日 星期五

天醫傳奇回憶篇 八—身世與因果

A.D.1993.11.20。夜晚。吳洛其居處

現在已經十一二點,林靈軍和吳洛其沒有機車也沒有駕照,所以只好將葉筱琳帶回吳洛其家中讓她稍微休息一下,平撫被綁架的驚嚇。

「學姊,妳怎麼會在這邊被綁架啊?」林靈軍倒了一杯熱豆漿給葉筱琳。

「我是跟朋友出來看電影,看完電影之後他建議去文化中心前面走走,沒想到就碰上了那些可怕的人。」葉筱琳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妳朋友還好吧?」吳洛其問道。

「哼!」葉筱琳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林靈軍和吳洛其對看一眼,兩人心裡都明白,葉筱琳不想說,恐怕是因為她這個朋友自己先繞跑了。更有可能的是,這個朋友其實是要追葉筱琳的男孩子,本來深情款款卻在重要時刻繞跑,才會讓葉筱琳嗤之以鼻吧。

「你們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葉筱琳轉問林靈軍道。

「我們去警察局。」林靈軍遲疑了一會,最後決定還是不要說謊。

「去警察局?」葉筱琳想起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剛剛和那些綁匪對峙的態度,心中不禁打一個突,有點害怕這兩個學弟其實也是在混的兄弟,身體不自覺的縮了縮。

「你們似乎認識那些綁匪的老大?」葉筱琳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認識啊!不過學姊妳不用太擔心,我們都是普通學生啦。」吳洛其知道葉筱琳的心意,笑著回答道。

「我……」葉筱琳沒想到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吳洛其看穿了,臉紅的像個小孩子做錯事被抓到般。

「那你們怎麼會認識那個老大?而且好像一點都不怕他的樣子。」葉筱琳好奇的問道。

「因為……」吳洛其和林靈軍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匆匆解釋實在難以說清。

「有難言之隱?」葉筱琳拿著豆漿望著林靈軍和吳洛其,等著他們的回答。

「其實是這樣的,我在無意間救了那個老大一命,所以他欠我一個人情。」林靈軍趕緊說出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以免葉筱琳懷疑。

「這樣啊,你怎麼有那個能力救一個黑道老大?」葉筱琳好奇的問道。

「因為那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去拜訪朋友,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追殺,我讓他躲進我家的公寓裡面。」

「這麼巧,那他欠你一個人情,你有什麼好處?」葉筱琳問道。

「學姊,其實我們和葉劍關的關係並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妳和他的關係。」吳洛其打岔道。

「對啊,學姊,妳真的是葉劍關的女兒嗎?」

「不可能,如果是,我也一定不認他這個老爸。」葉筱琳的聲音突然轉冷,顯然她對自己親生父親有著很深的怨恨,不管他是誰。

「妳有聽妳媽提起過嗎?」吳洛其問道。

「沒有,我媽從來沒提過我父親,我也認為父親對現在的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葉筱琳的聲音充滿著不滿,整個人的俏皮輕鬆都因為這個話題消失無蹤。

林靈軍嘆了口氣道:「學姊,那妳現在要怎麼回學校?」

「我……不知道耶。」葉筱琳搖了搖頭。

「妳今天就在這邊睡,反正有兩間房,我和洛基睡一間,妳就睡在洛基老爸的房間好了。」

「咦,學弟,那你爸媽呢?耶?靈軍你怎麼可以這麼晚還不回家?」葉筱琳這時候才發現這兩個普通高中生一點都不普通的地方。

「我爸媽去山上修行了,因為有空個房間,所以靈軍偶爾就會在我爸房間睡覺。」吳洛其笑著解釋道。

「你爸媽丟下你到山上修行?怎麼會有……」葉筱琳不可思議的喊了出來,她差點要說,怎麼會有這種父母啊,好險她將後來的話硬吞下喉嚨去了。

「是啊!」吳洛其點頭笑道,卻也不多加解釋。

畢竟,解釋起來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那你現在怎麼過生活?」葉筱琳有點同情的看著吳洛其。

「我?我爸媽有留錢給我,生活倒是還可以。」

「嗯,這樣還好。」葉筱琳點點頭。

「學姊,那妳早點睡吧,明天早上就可以撘公車回學校了。」

「嗯。」葉筱琳又點了點頭。


A.D.1993.11.21。清晨。吳洛其居處

葉筱琳昨天一晚翻來覆去,既不習慣陌生的環境也擔心跟兩個不算太熟的男生同處一屋會發生什麼危險,所以直到三四點才沉沉入睡。

冬天的陽光和煦的溫暖了她的眼窩,將她從夢中喚醒。

她整理一下儀容走出房間,只見林靈軍和吳洛其已經起床,一個坐在璧爐前面看報紙,一個正在準備早點。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八點六分。

她看了看正在弄早點的林靈軍和正在看報紙的吳洛其,心中突然閃過許多的感覺,她覺得林、吳兩人就好像福爾摩斯和華生一般,不是中華民國的高中生,而是一對生活在十九世紀末倫敦的好友。

不過,看著林靈軍低著頭準備早餐的側臉,閃動卻專注的雙眼,長長的睫毛,線條優美的鼻樑,好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妻子正在幫家人準備早餐般。而坐在壁爐前沉靜的吳洛其,就好像是盡力守護家園的丈夫,整個屋子在煎蛋的聲音下似乎又洋溢著屬於家庭的溫暖。

嗯,葉筱琳看著林靈軍將平底鍋中的兩個荷包蛋甩了起來,那兩顆荷包蛋在空中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後,啪啪兩聲又掉進平底鍋中,她得承認,一個可愛的小妻子應該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這比較像是中華小廚師。至於吳洛其,葉筱琳這時候才發現其實這傢伙一點都不沉靜,他的確是在看報紙,不過拿報紙的是雙腳,雙手則是在地板上下撐著在做鍛鍊。

「學姊,妳起床啦!」吳洛其聽到葉筱琳的腳步聲趕緊放下報紙向她道早安。

「嗯,早安。」葉筱琳天馬行空的思緒被吳洛其的招呼拉回了現實,她暗暗在心中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奇怪自己的胡思亂想。

葉筱琳在沙發上坐下,她突然發現昨天還覺得有點亂的屋子今天卻感到有股幸福的空氣在流竄著,她感到很奇怪,怎麼這兩個應該是緊張單調的高中生可以活得這麼令自己嚮往。

「學姊,早餐做好了。」林靈軍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面裝著幾個三明治和三杯飲料。

「這是蜂蜜菊花茶,還蠻好喝的喔。」林靈軍遞了一杯給葉筱琳。

「這也是你自己做的嗎?」葉筱琳聞著菊花茶淡淡的清香,轉頭問道。

「是啊。」林靈軍點了點頭。

「要是我不知道你是男生,我一定以為你是洛基學弟娶的賢妻呢。」葉筱琳笑道。

「哈哈,我是白老鼠吧!今天早上的飲料算是最正常的了,真是多虧學姊我才有這樣的福氣。」吳洛其笑道。

「你要知道,飲食是治療的藥也是害人的毒,我既然要做一個好醫生,當然要對食物的天生性味、製作方法和食用後的反應瞭如指掌囉,你能為醫學捐軀,死後肯定可以早登極樂。」林靈軍笑著說。

「話是這麼說,不過苦瓜都拿來打汁還加芹菜,這實在不敢領教!」吳洛其拿起三明治苦笑道。

「我只是想試驗一下,這兩樣偏寒性的食物吃下去會有什麼反應啊!」林靈軍吐了吐舌頭笑道。

「嗯,害我拉肚子拉了兩天,這樣的反應你有高興嗎?」吳洛其拿起那杯「正常」的蜂蜜菊花茶喝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就像喝到聖水般的感激。

「有啊,這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而且我之後也幫你調回來了對吧。」林靈軍輕鬆的坐在搖椅上,一邊笑一邊吃著自己做的早餐。

「那你怎麼沒拉肚子啊?」葉筱琳不解的問道,照理說,吳洛其的身體比較強壯,連吳洛其都拉肚子拉了兩天,那林靈軍還得了。

「喔,因為我沒喝啊!」

葉筱琳差點被口中的三明治給噎死。

這兩個傢伙,真是令人絶倒。

「學姊,我認為妳還是要向妳母親問清楚,因為就我們的了解,葉劍關不是一個會做錯事情的人,更加不是一個會放棄目標的人,他既然認定妳是他女兒,那之後類似昨天的事情必然層出不窮。」吳洛其一邊吃早餐一邊向葉筱琳說道。

「我媽說我爸死了!」

「妳知道妳爸的名字嗎?」林靈軍問葉筱琳道。

「不知道……」葉筱琳低聲說著卻又停了下來。

「嗯……」林靈軍嗯了一聲卻不接下去。

按照林靈軍從小就熟讀小說和漫畫的原則,一個孩子死了父親並不重要,但是如果這孩子的父親没名没姓,這孩子在小說中肯定可以有配角以上的地位。

如果這個孩子的母親當孩子天真的問起他那死老頭時,是用著哭泣憤恨哀怨的語調說:「妳沒有老爸!」,這下子,我們應該全體起立恭喜,這孩子肯定是小說中的主角。

「我媽說,我沒有老爸。」葉筱琳抿了抿嘴唇道。

「真是太神了!」林靈軍喊出聲來才發覺不對,趕緊遮住嘴巴。

「怎麼了?」葉筱琳看著林靈軍那副發現新大陸的模樣不禁滿臉問號。

「靈軍是想說,依照他浸淫在租書店五六年的經驗可知,葉劍關肯定是妳老爸。」吳洛其賊笑著拆掉林靈軍的台。

「為什麼是浸淫在租書店五六年的經驗?」葉筱琳更加不解的問道。

「因為……」林靈軍尷尬的說,卻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總不能說,因為小說都是這樣寫的。

「因為小說都是這樣寫的。」吳洛其相當冷靜的回應,葉筱琳口中的蜂蜜菊花茶嗆得差點喝到肺部去,林靈軍手中的叉子則是電射而出,直取吳洛其的鼻孔。

「太慢了。」吳洛其哈哈笑道。

葉筱琳趕緊拿起桌上的衛生紙擦掉自己噴在地上的菊花茶笑道:「其實,靈軍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從小就覺得很奇怪,為何每次提起我爸,我媽媽總是一副閃閃躲躲的樣子,一會說我爸死了,一會又說我沒有爸爸。我以前就會做白日夢,想說自己是不是哪個南太平洋小國國王的私生女。」

「真是一個會幻想的學姊啊!」林靈軍和吳洛其相視莞爾。

A.D.1993.11.20。下午。台北信義路

「組長……這……絶對是鬼……幹的……。」陳建鈞聲音顫抖的看著桌上的兩卷錄影帶說。

「不要亂說話,這些話絕對不可以傳出去,知道嗎?」一個中年男子大聲喝斥道。

「是……是……可是組長……事實擺在眼前啊!」陳建鈞試圖提醒眼前這個駝鳥心態的長官,就算記者不知道也不能抹去已經發生的事實。

「辦案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之前要的是冷靜,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那個組長大聲喝斥,想要藉著音量安定陳建鈞的心情。

陳建鈞當然很想平靜心情,可是他怎麼辦得到呢?

昨天凌晨,他和另外一個出去巡邏的同事提著宵夜回到警察局,他一踏進警局就大聲跟江志緯嗆聲:「喂,江大牌,你的宵夜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小心我把宵夜全都吃掉喔。」

他本以為江志緯會像以往一邊回嗆一邊跑出來搶宵夜,沒想到整個警局靜悄悄的竟無半點聲響。

「怎麼了?睡著了嗎?這下他可慘了,被我抓到值班打瞌睡。」陳建鈞笑著往警局內室走去。

警察局裡面除了一進來的大辦公室,一樓只剩下三個小房間,江志緯最常待在看錄影帶的那間鬼混,偶爾還會放一些查緝到的盜版光碟或錄影帶打發值班的苦悶。

陳建鈞探頭看了看,三間房間的確只有有錄影機的那間略透出燈光,而電視機正沙沙的發出雜訊。看來江志緯是在睡覺不是在看錄影帶。

「起來啦。」陳建鈞笑著將房間的燈打開,而他的笑容瞬間凍結。

江志緯呆呆的看著自己,眼神直勾卻無神。

背對著自己的江志緯,頭轉了四十五度。

從後面算起。

A.D.1993.11.21。夜晚。台北仁愛路陳建鈞居處

「建鈞,我的脖子好酸。」江志緯臉部表情扭曲,雙手抱著頭,似乎很想把脖子轉回正常的角度。

「啊!」陳建鈞在大叫聲中驚醒。

「怎麼了?你這兩天已經做了三次惡夢了。」陳建鈞的老婆佩婷在一旁關心的問道。

陳建鈞看了看四周,原來在自家臥房。

「為了阿江的死?」佩婷又問。

「是!」陳建鈞抱著頭坐在床上,整片背脊上都是冷汗。

那天陳建鈞回警局發現江志緯的屍體之後,他和一起巡邏的同事不但立刻展開現場勘驗,還調出警局正門口、警局側邊以及警局內三台監視錄影機的錄影帶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

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這三捲監視錄影帶,警局側邊的那一台十分正常,但是警局正門口和警局內的那兩卷卻像是袁、程二人命案中的那卷錄影帶一般,只出現沙沙的畫面。

陳建鈞不是沒想過,這或許是個手法高明卻心理變態的殺人狂,刻意將兩件命案弄得相當類似來嚇唬警察,讓辦案員警在靈異作祟的心理壓力下進退失據。

可是如果是人為的,為何沒有打鬥掙扎的痕跡?頸部被大力扭轉的痛苦絕對會讓人想出力反抗,可是袁山程和江志緯都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而且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著錯愕和驚恐,這令陳建鈞寢食難安。

「我們明天去龍山寺求個平安符。」佩婷一邊安慰陳建鈞一邊從衣櫥抽屜裡面拿出一條毛巾遞給陳建鈞。

「不行,我必須去找五叔,這個案子絶對不是單純的兇案。」陳建鈞一邊用毛巾擦著身上的冷汗,一邊自言自語的說。

「五叔?你說的是那個以前屢破奇案的的小隊長?他不是退休了嗎?到哪裡找呢?」佩婷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可是組長說過,這個案子必須繼續辦下去,本來是阿江主辦的案子現在變成是我主辦,如果我不想辦法,那下個死掉的肯定是我。」陳建鈞的聲音顫抖著,他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人在面對死亡逼近時才會發覺,原來鎮定冷靜都是說給鬼聽的。

恐懼,是天生的反射動作。

A.D.1993.11.21。夜晚。新竹T大物理系館

「我覺得小青和她男朋友都是被鬼殺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

「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廢話,當然有。」

「什麼廢話,現在是什麼時代,你們還這麼迷信?你們讀書都讀假的嗎?」

512實驗室今天晚上特別熱鬧,大家剛剛去學校外面的貴族世家吃牛排,話題當然都圍繞在這件最近在物理系裡面傳得風風火火的大事。

系上一下子死了兩個同學,大家當然相當震驚,許多人也都從汪瑜菁口中得知程小青和袁山程的死法,所以討論之聲,紛紛而起。

一討論之下便不可收拾,於是乎本來安靜的512實驗室便成為靈異節目的拍攝現場,大家本來是討論袁程兩人的死因,到最後竟然變成討論這世界上有沒有鬼。


林靈軍和吳洛其坐在自己座位上聽著許多不太認識的學長姐嘰哩呱啦討論著,他們也不繼續讀書,因為實在太吵了,根本讀不下去。林靈軍在紙上用原子筆練習著『太一引魂符』,吳洛其則是拿出他高超的發呆技巧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不認為這世界上有鬼耶。」一個身材矮壯名叫楊賢聲的學長說。

「怎麼會沒有鬼?」汪瑜菁是個絕對的有神論者。

「妳證明給我看有鬼,我就相信妳。」楊賢聲振振有詞的反駁汪瑜菁。

「你也不能證明沒有鬼啊!」汪瑜菁不服輸的說。

「我有看過鬼。」旁邊一個叫做小芸的研究生學姊說。

「對啊,小芸有通靈體質呢!」汪瑜菁趕緊把小芸抬出來說。

「那是她在說的,誰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鬼?」楊賢聲見到大家居然都站在相信有鬼的那邊,他下意識的提高聲量來對抗眾人的氣勢。

「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感覺到鬼。」小芸冷冷的看著楊賢聲說道。

「什麼方法?」楊賢聲看到小芸這麼篤定的冷淡表情,心中一凜,但他不想示弱所以繼續強硬的回應著。

「碟仙,你敢玩嗎?」小芸笑道,笑容中充滿了挑釁,顯然她對楊賢聲一個晚上一直嗆聲的態度相當不滿。

「好啊,玩就玩,誰怕誰?」楊賢聲不甘示弱的回應道。

「真的要玩啊?等下如果招到厲鬼怎麼辦?」葉筱琳本來是坐在自己座位上,現在也站了起來,有點緊張的看著小芸和楊賢聲,希望他們兩不要亂來。

「怕什麼,小芸不但可以看的到鬼,道行還很高,鬼看到她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一旁一個叫做白雅惠的研究生得意的說。

林靈軍不知道這個白雅惠學姊在得意什麼,就算小芸學姊真的道行很高,跟她有何相關?

「真的嗎?」汪瑜菁驚訝的看著小芸問道。

「我一向都不喜歡跟人家說我會通靈啦,我其實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小芸微笑道。

「要試試看嗎?」白雅惠看著楊賢聲笑問。

「好啊,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道行是有多高!」楊賢聲冷笑道。

既然楊賢聲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便也開始起鬨,大家七手八腳的搬來一張桌子,而實驗室的椅子全都被收刮到桌子旁邊。

楊賢聲、小芸、白雅惠、汪瑜菁還有唐可雋都被拉進去召請碟仙的行列。唐可雋其實心中怕的要死,可是為了男人的尊嚴也只得笑笑假裝無可無不可了。

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因為沒有椅子可坐,只得無奈的站在眾人圍的圓圈之外看著圈內學長姐的活動。

小芸不知道哪裡找來了一個小碟子,林靈軍猜那應該是實驗室吃火鍋時用來裝醬油的碟子吧,眾人依言將碟子擺在一個字盤上,然後每個人都伸出一根食指點在那碟子上。

「碟仙,碟仙……」大家跟著小芸念著召請碟仙的話,林靈軍沒興趣再看,只得席地坐在地毯上,思考著要不要早點回去這個問題。

大家就這樣「凝」在那小碟子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突然,密閉的實驗室居然滲入絲絲寒意,眾人不禁各自回頭張望。

林靈軍看著一個幽靈緩緩的在窗外出現,隨著時間的過去,靈體越來越清晰,也開始飄進實驗室裡面。

林靈軍一眼便看出來這個靈體的靈力中等,可是靈體的四週卻帶著混濁的黑色,據降龍尊者說,靈體身周有灰黑之氣表示這個靈體帶著難以度化的執著。

眾人當然看不到這個靈體,所以回頭稍微張望之後便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桌面的碟子上。

林靈軍思索自己該做什麼。照理說,眾人召請碟仙乃是作法自斃,自己實難干涉,可是難道真要看著某個學長姐被這個怨念如此強大的靈體纏身而不救嗎?

林靈軍看著那靈體緩緩的停在眾人身後,或許更正確的說,是停在汪瑜菁身後,林靈軍嚇了一大跳,這代表汪瑜菁會出事嗎?

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只聽到學長姐一陣驚呼,那碟子居然開始動作了。

桌子旁,小芸學姊念念有詞的問:「碟仙碟仙,我們想請問妳問題,可以嗎?」

碟子迅速的滑向字盤上的一角。

可!

「小芸,別裝神弄鬼喔。」楊賢聲有點害怕的吼道。

「不是我裝神弄鬼,我現在是拿有鬼的證據給你看。」小芸冷冷的說道,言語中帶著一點點得意。

「弄個『可』就叫做證據啦?」楊賢聲大聲道。

「好,那就問個問題讓你心服口服。」白雅惠也很得意的說,林靈軍看著她得意的臉不禁感到無奈,請個鬼有害無益,何必得意成這樣?

「好啊,碟仙能說出我祖母叫什麼名字我就認栽了。」楊賢聲大聲的說。

林靈軍有點想要制止他們的舉動,因為從這個靈體的狀態看來,她的出現絕對不只是單純的被召喚,應該說,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想要做些事情。

碟子在字盤上快速的移動著。

眾人跟著碟子在字盤上的移動而念出答案。

「柳……桂……妹……」眾人一邊念著答案一邊看著楊賢聲,因為只有他知道答案的對錯。

「我操妳媽的,我不玩了。」楊賢聲害怕的說。

「不准走,你想害死大家嗎?」小芸大聲吼道,碟仙的規矩人人皆知,在還沒請碟仙走之前,搭在碟子上的手絕對不可以離開。

「阿聲,鎮定一點,小芸,快請碟仙回去吧,君子不履險地啊!」唐可雋強作鎮定的說道。

「好!」小芸點點頭,趕緊念出請碟仙離開的台詞。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林靈軍不看就知道,碟仙當然不肯離開。

她看著眾人緊張的都站起身來,碟子移動雖然不快速,但是這麼多隻手要一直都停在移動的小碟子上實在是一件難事,如果碟仙不走,遲早會有人無法跟上而將手離開碟子。

「大家專心一點,絕對不能放手。」小芸這時候也急了,她臉上得意之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慌張。

林靈軍看到那個靈體緩緩的將手搭在汪瑜菁的肩膀上,這個意思很明顯,碟子轉到最後,第一個放手的絕對是汪瑜菁,這不是她的錯,而是這個靈安排好的。

根據傳說,第一個放手的將會死得最慘。

「為什麼是挑選瑜菁學姊?」林靈軍的腦中閃出了無數的疑惑,汪瑜菁的個性開朗,這輩子要做壞事應該很難,難道是前世因果?

林靈軍靜心凝神,專注的看著汪瑜菁和那個靈體。

他在汪瑜菁和那靈體交錯的空間似乎看到了另一幕幻影。

類似的方桌旁,一堆學生圍著桌子凝神注視。

「我要問問題。」

「好。」

「我要問碟仙,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我做了什麼事情。」

「看書,是真的嗎?」

「好準喔。」

「我也要問……」

「我也要問……」

桌旁的人換成了林靈軍不認識的面孔,但很顯然,這些人也是在請碟仙。

眾人中帶頭的說:「好了,玩夠了,請碟仙回去吧。」

「啊!」眾人驚呼聲中,林靈軍知道,他們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請神容易送神難。

「怎麼辦?」

「不要放手!」

林靈軍看著桌旁那一群陌生人驚慌的臉孔,一個黝黑混濁的靈體站在自己對面的桌邊,桌邊坐著一個女孩,那女孩額頭上冷汗直冒,心中的害怕不言可喻。

那靈體的手果然輕輕伸起,搭在那女孩的肩膀上。

就在眾人驚呼聲中,那女孩臉色蒼白的看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她成為了第一個離開碟子的人。

那靈體很滿意,離開了那女孩,繞過桌子,坐了下來。

瞬間,幻影消失。

桌旁依然聚集著學長姐,而每一個學長姐的臉上也是充滿著跟剛剛幻影中那群年輕人一樣的恐懼。

林靈軍看了看座位,背脊不禁冒出冷汗,幻影中靈體坐下的位置,現在坐著的,便是汪瑜菁。

林靈軍恍然大悟:「這就是輪迴嗎?」

「怎麼了?」吳洛其察覺到了林靈軍的臉色鐵青,知道事情不對勁,忙靠過來詢問。

林靈軍回頭看了一眼,眾人仍然在努力,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出去說。」

走廊上,吳洛其仍然是那句話:「怎麼了?」

林靈軍語氣沉重的說道:「那個碟仙其實是針對瑜菁學姊而來的。」

「索命?」吳洛其有點訝異的問道。

「是的。」林靈軍點了點頭說道。

「瑜菁學姊做了對不起那靈體的事情嗎?」

「不能說對不起,應該這樣說,瑜菁學姊和那靈體,上輩子的位置是顛倒的。」

「啊?你是說上輩子瑜菁學姐是碟仙?」

林靈軍苦笑道:「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碟仙?碟仙其實只不過是一種不正確的召靈術,如果碟子上真有個靈體附著,那我在還沒開始召靈時早就看到了。所謂的碟仙只是個騙人的把戲。」

吳洛其聽林靈軍這麼說,心中頗感疑惑,問道:「可是,學長姐真的召喚出靈體了啊?」

林靈軍搖頭道:「那個靈體不是碟仙也不是被學長姐召喚出來的,那個靈體原本就跟瑜菁學姊有著牽纏的宿怨,她只是在等待可以實行因果的機會。」

吳洛其思考了一會,但卻還是感到似懂非懂,只好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上輩子瑜菁學姊也是以碟仙的姿態害死了那靈體?……所以……那個靈體也就等著以碟仙的姿態來害死瑜菁學姐?」

「應該是吧。」林靈軍點了點頭說道。

「這樣冤冤相報豈有盡時?」吳洛其不解的看著林靈軍。

「這就是所謂的無間地獄吧,千萬億劫永不得出。」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兩個人,一個老是變成碟仙等著害死另外一個,等到這次的因果完畢又結下下一次的因果,那麼他們等到天荒地老,地球重生也還是搞不完啊!」吳洛其感到相當不可思議,這樣的無窮迴圈在他看來根本是毫無意義的!

「只要這兩個人其中一個在被害死之後可以放下怨恨,那麼這個輪迴就可以結束了。」林靈軍嘆了口氣道。

「看來很難,我光是想就覺得被害死不報仇實在有點吃虧,更何況親身被害死,怨恨必定更深。」吳洛其搔了搔頭笑道。

他當然了解林靈軍所說的道理,事實上很多人都了解,佛法之中其實並無新意,不過他也知道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被害死不報仇看來的確吃虧,可是一但超出這種想法的束縛便可能可以從惡鬼一下子變化成佛,看來並不是很吃虧啊。」林靈軍相當感性的說道。

「真的嗎?……這就是所謂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吳洛其有點訝異的問道。

「喔,這其實只是我猜的啦!」林靈軍摸摸頭笑道。

吳洛其差點忍不住要把林靈軍踹飛出去。

「啊!……」實驗室傳來一陣驚呼,林靈軍和吳洛其在走廊上聽的一清二楚。

「看來有人的手離開碟子了。」吳洛其搖搖頭,轉身走進實驗室。

一進實驗室,只見汪瑜菁淚眼汪汪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碟仙走了?」唐可雋疑惑的問,他的手仍然牢牢的黏在碟子上不敢稍離。

「是,碟仙走了。」小芸點點頭站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汪瑜菁害怕的握著自己的手,不斷發抖哭泣。

「沒事啦,那個碟仙已經走了。」唐可雋安慰道。

「你們當然沒事,我在碟仙走之前,手就已經離開碟子了啊!」汪瑜菁哭著說道。

「小芸,瑜菁這樣會有事嗎?碟仙走了應該就沒事了吧?」唐可雋轉頭問道。

「嗯……當然沒事啦,不要這麼膽小啦,那個碟仙我早就感應不到祂的存在了,既然都走了當然沒事。」小芸相當輕鬆的說。

小芸說的輕鬆,可是林靈軍知道她心裡其實十分心虛,因為,小芸學姊根本感受不到靈體的存在與否。事實上,那靈體正意態嫻靜的站在瑜菁學姊身後冷冷的笑著。

「真的沒事嗎?」汪瑜菁聽到小芸這樣說,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妳真的感覺得到靈體啊?」楊賢聲疑惑的問道,不過從他的口氣便知道,他對小芸的話已經信任了九成。畢竟,剛剛的震撼實在太真實了,讓楊賢聲真的感受到,這世界上原來不是只有看得到的物體和力量。

「呵呵。」小芸笑而不答,自信的神色給了楊賢聲最好的答案。

騎車回家的路上。

「你難道就坐視不管嗎?」吳洛其問林靈軍道。

「我不知道該不該管耶。」林靈軍臉露為難之色說道。

「怎麼說?」吳洛其不解的問道。

「你想,如果有個人欠你五十塊,你要去討債卻被一個人半路攔下來,不准你去討你該拿回來的錢,那這個攔你的人不是很好笑嗎?」林靈軍一邊踩著腳踏車一邊說道。

吳洛其點點頭說道:「也是啦。但就這樣看著瑜菁學姊被害死我們心中也良心難安啊!」

「我應該去問問降龍師父,我該怎麼做。」林靈軍下了個結論。

A.D.1993.11.22。夜晚。T大物理系館

林靈軍和吳洛其從新竹高中放學之後,通常都會在路上買便當帶到實驗室當晚餐。林靈軍昨天晚上去找降龍尊者,想要知道自己對汪瑜菁的事情該怎麼做,但降龍尊者卻不置可否。

「降龍師父叫我自己判斷,可是我根本不會判斷啊,乾脆你幫我下決定吧,你說要管我就管。」林靈軍無奈的說。

「嗯,我認為還是你自己下決定會比較好,如果我可以幫你做決定,那降龍尊者必然會直接跟你說他的做法,我想,他是要給你機會磨練吧。」

林靈軍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當然是想幫,可是我不只想幫瑜菁學姊,也想幫那個鬼。」

吳洛其對林靈軍的答案略感意外,問道:「幫那個鬼?要怎麼幫?」

林靈軍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先靜觀其變吧。」

出了電梯,轉個彎便是實驗室,林靈軍還沒走近就聽到實驗室內傳來紛雜的聲音。顯然有些事情發生了。

吳洛其和林靈軍一開門便看到汪瑜菁坐在地毯上,六神無主的抽泣著,忙問:「怎麼了?」

「噓……」唐可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慢慢的靠近汪瑜菁安撫她。

「我要找修平……」汪瑜菁哭著說。

汪瑜菁男友的名字叫做俞修平,是大汪瑜菁五屆的學長,現在已經從博士班畢業在科學園區上班了。

「好,我去打電話給修平學長。」

「嗯……」汪瑜菁滿臉都是眼淚的點了點頭。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實驗室終於稍微恢復了安靜,林靈軍和吳洛其看著手上那本本來應該是空白的筆記本,終於知道了汪瑜菁哭泣害怕的原因。

這本汪瑜菁昨天買來,本來準備用來幫學弟妹整理「資訊概論」上課筆記的筆記本上寫滿了「我要報仇」和「要妳的命」兩句恐嚇之言。

「誰寫的啊?」林靈軍喃喃自語的小聲問道。

唐可雋無聲的用食指微微比向汪瑜菁。

雖然唐可雋的動作輕微,但汪瑜菁還是看到了,她大哭道:「不是我寫的……我沒寫!」

博士班學生的課其實很少,汪瑜菁和唐可雋早上上完課之後,整個下午都在實驗室整理自己當助教的課的筆記。

兩人埋頭苦寫,也沒有去看對方在做什麼,一直寫到六點多,葉筱琳和田世倫下了課帶著便當回來,唐可雋才從一堆講義和資料中鑽了出來。

當時,唐可雋看汪瑜菁還在埋頭苦寫,振筆疾書,不禁佩服的向葉筱琳和田世倫笑著說道:「你們學姊真是超認真,我們從下午三點多開始整理筆記到現在耶!」

「哇!整整三個小時!」田世倫也驚訝的叫道。

葉筱琳看汪瑜菁低著頭,手不停的寫,也笑道:「學姊真的很神,三個小時了還不想休息。」

「學姊,妳的便當在這邊喔。」葉筱琳看汪瑜菁沒有休息的意思,於是便將便當拿到汪瑜菁的桌上放。

葉筱琳走到汪瑜菁位置的後面時,看到汪瑜菁不是在寫筆記,而是在筆記本上反覆且快速的寫著「我要報仇」和「要妳的命」,她不禁驚叫出聲道:「學姊,妳在做什麼!」

汪瑜菁聽到葉筱琳的驚叫聲,居然回頭用死魚般的眼神怒目瞪了葉筱琳一眼,似乎對葉筱琳的打擾非常憤怒。葉筱琳嚇得往後倒退,砰的一聲,撞到了靠在牆壁上的書櫥。

唐可雋和田世倫這時也看到葉筱琳害怕的表情,忙聚集到汪瑜菁的座位後面,問道:「怎麼了?」

葉筱琳指著汪瑜菁,顫抖的說道:「學姊……學姊……」

唐可雋低頭看到筆記本上滿滿的字句,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叫道:「瑜菁,妳在搞什麼鬼啊!」

「什麼?」汪瑜菁這時就好像剛從夢中醒來一般,一臉茫然的看著唐可雋三人,不知道為何三人會站在自己身後,用驚訝的眼神瞪視著自己。

「妳自己看看,在搞什麼!」唐可雋語氣嚴峻的指著筆記本要汪瑜菁自己看自己的「傑作」。

「啊!這……!」汪瑜菁看著自己筆記本上寫滿的字句,嚇得說不出話來。

實驗室內,眾人群集,小芸和白雅惠都聞風趕來,汪瑜菁的男友本來在加班,在收到電話後,匆匆開車趕到實驗室來。

汪瑜菁拉住俞修平的袖角哭道:「真的不是我寫的。」

「我知道,我知道。」俞修平輕輕撫摸著汪瑜菁的背安慰道。

「妳整個下午都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在寫這些東西嗎?」唐可雋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開始整理資料,然後再來有印象就是看到你們三個驚訝的瞪著我看。」汪瑜菁一邊低泣一邊說道。

實驗室外,吳洛其靠在牆壁看著林靈軍,林靈軍現在正像個白痴一樣對著走廊的窗子說話。

「先別走嘛!」林靈軍對眼前這個女鬼說道。

「你很煩耶!到底要跟我說什麼話?」眼前這個女鬼不耐煩的看著林靈軍說道。

老實說,如果這女鬼不是臉色青紫陰沉,倒也是個正妹。

林靈軍思考了一會後,開始說道:「我是想說……」

「冤冤相報何時了是嗎?」那女鬼冷冷的看著林靈軍說。

「是啊!……其實……」林靈軍愕然點頭繼續說道。

「其實現在這個汪瑜菁跟前世害死我的女鬼並不能算是同個人,是嗎?」那女鬼又是冷冷的說。

說笑話和大道理最怕的就是被人料中,因為笑話一被料中就變成冷笑話,大道理一被猜中就一點都沒道理了。

「是啊……」林靈軍張口結舌,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你這些話以前有個高僧已經跟你學姊說過了,她還不是把我害死了?你要說服我之前先說服你學姊吧。」那女鬼冷冷的丟下了這句話後便消失了。

「唉!」林靈軍嘆了口氣。

的確,道理人人會說,可惜用嘴巴說的道理通常不能夠發揮任何作用。

「她說什麼?」吳洛其問道。

「她一直說我很煩。」林靈軍兩手一攤說。

「哈哈,的確很煩。」吳洛其莞爾的說。

林靈軍跟吳洛其商量了一陣子,兩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是一般人,這時候最好的方法便是──找高人。

不過,這個方法對林靈軍並不適用。

兩人討論了半天不得要領,林靈軍嘆道:「先進實驗室再說吧。」

兩人一進實驗室,只見汪瑜菁有點恍惚的坐在沙發上,俞修平正憂心忡忡的摸著她的背,小芸和白雅惠則是站在沙發旁邊幫汪瑜菁出主意。

「小芸,妳不是說那碟仙已經走了嗎?」唐可雋疑惑的問道。

「對啊,沒想到她去而復來,太狡猾了。」小芸皺著眉頭說道。

林靈軍看著這位小芸學姊,心中佩服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吹的牛皮被事實戳破還可以搞得如此鎮靜,如果神棍有工會,理事長真是非她莫屬了。

「妳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她嗎?」白雅惠問道。

「我們社團裡面幾個師兄都有很深的修行,小小一個碟仙,要處理應該不難啦。」小芸的臉色依然自信,而汪瑜菁也被這股自信所感染不再那麼害怕了。


「你們的社團?」俞修平抬起頭疑惑的問道。

「真佛學社。」小芸微笑道。

「真佛?」俞修平疑惑的想,難道還有假佛嗎?

唐可雋也感到相當疑惑問小芸道:「真佛學社是啥啊?」

「這樣說吧,其實佛教一直分成許多派,有專講頓悟的禪宗還有講究念經持咒修行的密宗,但是這些教派都偏重一方,我們真佛學派的創始人妙觀法師認為,佛陀其實將真理和神通一起留給了世人,只是現在末世將至,大家都無法體會佛陀的法,因此就變成了眾說紛紜的局面。」

「那……那個妙觀法師會神通嗎?」汪瑜菁看著小芸問道,她的心裡對什麼末法、禪宗或密宗那些鬼名詞才沒有興趣,她現在只想知道誰有神通可以救救自己。

「其實我們不是很愛把神通掛在口中啦,只是我曾經看過師兄制服許許多多奇怪的鬼,我只能說神通是修行的結果,是一種用來救世濟人的力量罷了。」小芸微笑道。

「那現在我們趕緊去找那個……什麼妙觀法師……?」俞修平問道。

「妙觀上人哪裡這麼容易見到,先去社窩找師兄吧。」小芸笑道。

A.D.1993.11.22。夜晚。T大真佛學社社窩

T大活動中心六樓,真佛學社內,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帶著自信卻嚴肅的冷笑看著汪瑜菁等一眾人,小芸管這個男子叫做祁師兄,據說是妙觀上人的真傳弟子,道行十分高深。

「老實說,我是不應該管這回事的,這算是妳咎由自取。」祁師兄沉默了好久,終於迸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我以後不敢隨便玩碟仙了。」汪瑜菁低聲下氣的道歉。

「我不是說玩不玩碟仙的問題,這個女鬼就算妳不玩碟仙也遲早會來找妳的。」祁師兄冷笑道。

「啊!什麼意思?我以前得罪過她嗎?」汪瑜菁不解的問道。

「是妳害死她的,妳說算不算得罪?」祁師兄說話的口氣始終十分嚴峻,就像老師在教訓做錯事情的學生一般。

「怎麼可能,我這輩子絕對沒有害死任何一個人啊!」汪瑜菁驚訝的說道。

祁師兄搖頭道:「不是這輩子,是妳上輩子,所以她可以說是妳的冤親債主。」

吳洛其略感驚訝的看著林靈軍,林靈軍點了點頭。

這個男子顯然頗有道行。

「祁師兄,你就幫她一次好嗎?」俞修平軟言求道。

「什麼叫幫她一次?她也只有這一次需要幫助啊!」那祁師兄冷冷的說。

眾人不知道那祁師兄說話的意思,只得靜靜不語。

「拿去,回去每天念兩次金剛經。」那祁師兄從書櫃裡面拿出一卷佛經遞給汪瑜菁說道。

汪瑜菁吃了一驚,脫口而出說:「這麼多念兩次?」

那祁師兄冷冷的說:「要命的妳就念,這尊觀音像妳帶回去供奉在書桌前面。」

「好。謝謝祁師兄。」汪瑜菁乖順的說。

「那現在……」俞修平不知道為何念金剛經便可以保命,他怕這個祁師兄是在晃點自己和汪瑜菁,但是看他嚴峻的表情也不敢多做質疑。

「走啦!想留下來陪我修練嗎?」那祁師兄笑道,雖然他現在露出的笑容頗為和藹,可是眾人完全感覺不到親切,但臉上也只能露出相對應的笑容回應著。

「我們走吧。祁師兄,有事情我們再來找你喔。」小芸推了推汪瑜菁,膩聲向那祁師兄撒嬌道別。

「嗯。」那祁師兄不再理會眾人,逕自閉目打坐。

「去,真大牌耶!」唐可雋一出活動中心就開始抱怨。

「哈,那是你少見多怪,你想想,瑜菁這個是前世孽債,本來是無可解脫,必死無疑,就好像你犯了錯來求不要被懲罰的方法,祁師兄當然是不想幫囉。」小芸義正辭嚴的反駁唐可雋道。

「只要真的有用,態度如何倒是還好啦。」俞修平打了圓場笑道。

「當然有用囉,瑜菁妳回去就乖乖念,然後把那尊觀音供奉在桌上,絕對可以順利度過此劫。」小芸相當有信心的笑道。

回家的路上,吳洛其和林靈軍兩人默默無語的踩著腳踏車。

紅燈亮起,兩人停了下來,吳洛其轉頭問道:「那個祁師兄的方法真的有用嗎?」

「應該有用吧……」

「你似乎很不確定?」吳洛其不解的問道。

「我看到那祁師兄身周散發出一團頗為耀眼的靈光,那表示他有操控能量的能力。」

「喔,那這樣事情就可以圓滿解決啦,你為何還那副怪表情?」吳洛其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耶,我總覺得事情不應該這麼解決。」林靈軍抬著頭凝思著。

「要想回家再想吧,綠燈了。」吳洛其笑道。

林靈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一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只能對著空氣發悶。

「念經迴向,或許是個好方法,可是……怎麼感到挺怪的。」

「哪裡不對呢?」林靈軍想著想著,不禁沉沉睡去。


A.D.1993.11.22。夜晚。陳建鈞居處

「這個佛珠你好好掛著,一切都會平安的。」佩婷將今天剛從龍山寺繞過香爐的佛珠遞給陳建鈞。

「嗯……」陳建鈞心不在焉的接過,隨手便套在手腕上。

「你找到五叔的聯絡方法了嗎?」佩婷問道。

「找到了,剛剛才跟五叔通完電話。」陳建鈞點頭說道。

「那五叔怎麼說?」

「五叔看來並不願意幫我,他左推右推就是不肯跟我見面。」陳建鈞沮喪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呢?我記得五叔以前辦案都是勇往直前,從不推辭的。」佩婷聽著也不禁焦急了起來。

「那是以前啊,五叔現在已經退休了,他說他只想安享天年。」陳建鈞沮喪的說道。

「你知道五叔住的地方嗎?」佩婷問道。

「知道。」

「那我們明天買個禮物登門拜訪,你覺得怎麼樣?」

「也只能這樣了。」陳建鈞點了點頭說。

陳建鈞沉默了一會,看著妻子嘆了口氣說道:「唉!真是辛苦妳了,當初妳老媽的顧慮果然是對的,嫁給我,擔心的日子過不完啊!」

「沒關係啦,只要最後能平安,一切都值得。」佩婷淺笑道。

陳建鈞摸著妻子的頭心中不免感慨,他知道自己其實虧欠老婆甚多,年輕交往的時候,自己不但假日少,晚上還得輪流值班,有時候逛街逛到一半就被調回去處理緊急狀況,如果不是佩婷的包容,早就分手幾十次了,哪裡還能結婚呢?

所以他自己對安全也特別小心,他知道,只要安全度過每一天就是給老婆最大的幸福,幹警察和軍人都是這樣,層級越低的越沒保障也越辛苦,他相信只要再幾年自己就可以升到比較安全有保障的位置,到時候心情才會真正的放鬆吧。

五叔是他剛進這行時認識的長輩,所有被五叔帶過的人都知道,五叔的靈能力不比那些在電視上唬爛的老師還差,五叔是真才實料的,而且五叔為人相當低調,如果不是辦案需要,絕對不輕易展現靈能力。

陳建鈞心中有種感覺,這次不靠五叔,自己恐怕難逃一劫。

A.D.1993.11.23。夜晚。新竹市東區

王志成剛剛才從道館練習完,正準備打道回府,他摧著機車的油門學府路底一路飆到東大路。

從學府路轉東山街一路直到東大路都是下坡,王志成迎風飛馳藉以抒發自己心中的鬱悶,雖然他現在已經幾乎肯定可以經過保送進入A大的電機系,但是他卻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最近在道館練習之時手腳都不自覺的放得很重,讓幾個師弟嚐盡了苦頭。

他本來以為在瓊儀祖父的生日會後,林靈軍就會從他和瓊儀的戀愛中消失,而他和瓊儀的戀愛也會順利的開始。

沒想到沈仲山的生日會居然是以瓊儀的父親和哥哥受傷以及村正被搶作為收場,整個沈家自從生日會後就籠罩在空前的低氣壓中。據冠軍說,沈恩登的傷勢不輕,醫生囑咐起碼要修養個半年才可以恢復正常生活。

所以這段時間瓊儀雖然沒什麼機會跟林靈軍見面,卻也很難跟自己有何發展。

王志成想著就感覺悶,喃喃自語的說:「不過就受傷而已嘛,幹嘛搞自閉呢?」

現在沈家上下都很少外出,就連冠軍也是,除了正常的上課和補習之外,王志成幾乎都見不到他,所以更別提沈瓊儀了。

這時候,一台轎車從東大路旁的巷子緩駛而出,王志成因為一邊騎車一邊胡思亂想著出神,居然等到只剩下不到一公尺的距離才猛然發現,他急按煞車卻還是砰的一聲撞上了轎車車頭。

王志成整個人因為撞擊的力道彈飛離車足足有兩公尺多,好險平時的武術練習發揮了效果,他反射性的以保護姿態著地後,打滾了四五圈減緩衝擊力道,整個人居然毫髮無傷的坐在地上。

「好身手。」一個男子從轎車中走了出來一邊拍手一邊笑道。

男子穿著黑色衣褲,身上散發出一股神秘卻令人想靠近的氣質,王志成看著那男子俊逸深刻的臉龐,不知道他這樣的稱讚是什麼意思。

「你叫王志成對吧?」那男子用著明知故問的語氣微笑問道。

「你是誰?」

一個巧合撞車的對象居然可以說出自己的名字,這讓王志成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防備。

他慢慢站起身,雙手握拳,雙腳緊繃,將身體保持在蓄勢待發的姿態,沉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來找你的使者。」那黑衣男子淡淡的微笑,笑容居然有沁人心脾如醇酒的魅力。

A.D.1993.11.24。下午。台北和平東路附近

「夠了沒?我老爸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你們怎麼還不放過他啊?難道他為警隊付出的還不夠多嗎?」一個三十七八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站在家門口對陳建鈞夫婦咆哮著。

「算了啦,來者是客。」一個大約七十歲的白髮老人站在門內試圖制止女兒的情緒。

「客?如果是來跟你喝酒聊天就是客人。」

那中年婦女轉身語帶不屑的睥睨著陳建鈞手上的燕窩禮盒冷笑道:「你們自己說說,從我爸退休到現在有來看過我爸嗎?今天如果不是有問題你們會買禮物來嗎?」

「我們……這……」陳建鈞頓時語塞,自己這幾年的確沒有想過要來看這個以前的長官,不過自己一年到頭忙,是誰也沒有見,有時候連老婆都沒啥見到啊!

「建鈞這麼忙當然沒時間來看我,妳又在哪裡無理取鬧什麼啊,快讓人家進來。」老人家有點不高興的看著自己女兒說道。

「好,要進來也可以,但是不准談任何公事,不然別怪我真的撕破臉。」那中年婦女說完便轉身進屋。

「唉!真是……你們不要介意啦,請進……請進。」老人家微笑著招呼陳建鈞夫婦進來。

「五叔,其實真的是不好意思,也難怪蘭姐會生氣,我之前這麼多年沒來看您,一來就是帶問題過來。」陳建鈞向老人家鞠躬道歉。

「我也當過警察啊,這個我知道。」五叔笑了笑招呼兩人坐下。

「其實我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這次建鈞碰到的案子相當詭異,阿江已經死了,而且死的……」佩婷小聲的說,深怕被五叔的女兒聽到。

「嗯……我不是不幫你們,實在是無能為力,我答應過老婆女兒,絕對不再管事,給她們一個安心,也給自己一個清靜的晚年。」五叔嘆了口氣說。

「那……」陳建鈞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總不能逼著五叔幫忙吧?

「五叔,那我們把案情講給您聽,您給建鈞一些意見和保身的方法,這樣應該可以吧?」佩婷不死心的遊說道。

「嗯……也好。那我們出去走走,一邊走一邊說,不然家裡面那兩個女人囉唆的要死。」五叔偷望了廚房一眼,似乎對老婆女兒頗為忌憚。

「好!」佩婷和建鈞都高興的站了起來。

五叔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輕手輕腳的開啟落地門,沒想到他女兒早有準備,從廚房衝了出來喝道:「爸,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要陪建鈞去散步。喔,不是,建鈞說要陪我去散步,難得有人要陪我這個老頭子散步,妳幹麻大驚小怪啊?」五叔聲音鎮定的辯解著。

不過佩婷看到了五叔腳輕微的抖動著,他顯然非常緊張。

「真的嗎?」五叔的女兒眼露殺氣的瞪著老爸。

「當然是真的啊,妳說,老爸何時騙過妳?」五叔心虛的笑道。

「你問錯問題了吧,應該問我,你何時沒騙我和老媽才對吧?」蘭姐的殺氣更加濃烈,她的回答也讓佩婷差點昏倒,不過想來也對,因為自己也被建鈞晃點過很多次。

「我們出去散個步,絕對不走遠,一個小時就回來。」五叔陪笑道。

「好,車鑰匙交出來。」

「車鑰匙?」五叔疑惑的看著女兒。

「當然不是你那部三十年偉士牌,你那車騎得到巷口的7-11就是佛祖和祖父他老人家有保佑了,我要的是你們的車鑰匙,以免你們載我爸去不該去的地方。」五叔的女兒手伸到陳建鈞的面前微笑道。

雖然是微笑,但是這個要求卻是不能拒絕,陳建鈞只得乖乖的交出車鑰匙,向蘭姐道別後,帶著老婆和五叔滿身冷汗的繞跑了。

一路上,陳建鈞盡可能快速又詳細的向五叔講解案情以及自己的判斷,五叔則是托著下巴專心的聆聽。

五叔聽完了陳建鈞的說明後,點了點頭說道:「辦案員警在辦案過程中慘死且死狀與案件中死者雷同,這種案子並不是沒有過,而且這樣的案子有時候並不一定跟靈異力量有關,這還需要多一點了解才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鬼魅作祟。」

「要怎麼樣才可以知道?」佩婷趕緊打蛇隨棍上的問道。

「唉!這我就沒辦法幫你們了,因為我必須要親身走一趟才可以確定,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實在不想再讓妻子兒女擔心了。」五叔說罷,嘆了口氣。

「那五叔,你可以給建鈞一點建議嗎?」佩婷一點都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給他建議……」五叔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凝思。

佩婷順著五叔的眼光望去,赫然發現,原來已經傍晚了。冬天的晚霞遠不如秋天的瑰麗奇妙,看過去是一片灰濛濛無生氣的顏色。

「想盡辦法退出這個案子。」五叔做了一個語重心長的結論。

A.D.1993.11.25。夜晚。T大物理系館。

「怎麼樣?念經有效果嗎?」唐可雋問汪瑜菁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最近幾天倒是都沒再失神就是了。」汪瑜菁有點無奈的苦笑道。

念經不像是吃藥,身體不會有任何感覺,至於是不是把好兄弟、好姊妹給請走,這真的只有天知道了吧。

最近幾天,汪瑜菁一來實驗室,總是會固定被詢問念經有沒有效用或是有沒有特殊的事情發生,而且不只一個人問,唐可雋、葉筱琳、小芸、白雅惠甚至是楊賢聲都會相當熱心的問候她。

她自己真的不知道有沒有比較好,不過這三天至少沒有新狀況出現,英語有句相當犀利的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No news is good news)。

汪瑜菁現在很能體會這句話裡面的智慧了。

沒多久,吳洛其和林靈軍兩人提著便當施施然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汪瑜菁這時候才赫然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林靈軍和吳洛其從沒問過自己念經是不是有用。

汪瑜菁不知道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的心態是什麼,是覺得不好意思問呢還是認為這不關他們的事?

不過不管如何都好,汪瑜菁可不希望他們也加入詢問的行列。

「小瑜,妳過來,我有話跟妳說。」白雅惠才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又進到實驗室來。

「怎麼了?」汪瑜菁苦著臉說。

「小芸說妳最好勤快一點念經,等念完四十九部金剛經,累積到了一定的功德以後她再帶妳去找祁師兄,看看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結束了。」

「喔。」汪瑜菁點了點頭,不甘願的表情很明白的顯露在臉上,她覺得自己最近真是超悶的,無緣無故就變成千古罪人,沒事還得念經和接受別人指導,一下子說要念金剛經一下子又說要念快一點,每一天還有一堆人在勘查進度,詢問「病情」。

好險修平一直都很支持著自己,不多問不多講,只是默默的陪在自己身邊,自己念多少他就跟著念多少。

511實驗室裡面。

「怎麼樣?小瑜有聽嗎?」小芸喝著卡布其諾,臉上露出了略為自信和詭異的微笑。

「有是有啦,不過臉色不太好看。」白雅惠無奈的說。

「我就說吧,她一定會臉色不好。」小芸露出了早有先見的笑容,放下咖啡,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妳怎麼知道啊?」白雅惠好奇的問道。

「我修行是修假的嗎?這是常識,像小瑜這種業障深重的人聽到點化之語自然會從潛意識裡面生出反抗,我們稱之為慧根不具,這就是她要努力突破的地方,而我們也只能從旁協助,如果她一直執迷不悟,那也是因果使然,強求不得。」小芸嘆了口氣說。

「那妳為何不請祁師兄直接幫小瑜趕走那個鬼呢?祁師兄的靈力應該可以吧?」白雅惠問道。

「小瑜她自己都不肯積極了,怎麼會有人幫她呢?就是想請祁師兄幫忙也得有個心意嘛!所以我才會要她念完四十九部金剛經之後我就帶她再去找祁師兄一次。」小芸搖搖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也對啦,我想小瑜應該會照辦的,頂多二十幾天她應該就可以念完四十九部了吧。」

「其實如果帶小瑜再去找祁師兄,我一定會被罵的,不過修行之人總是寧結善緣,對吧?」小芸說完笑了笑,轉回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言語了。

白雅惠心裡暗自嘆氣:「小芸這麼幫忙,小瑜卻是那副死樣子,看來小瑜真的是業障深重,諸根不具,不然為何自己和小芸都怎麼幫忙,她自己反而一副懶洋洋?」


「你也要走啦?再等一下下嘛!」汪瑜菁看著唐可雋說。

「可是我已經等了一個小時,再不回去我會遲到的。」唐可雋看著手錶苦惱的說。

「唉!修平臨時被他老闆留下來加班,我又不敢自己一個人,怎麼辦?」汪瑜菁臉上露出了惶惑的表情。

「ㄚ他們兩個不是人喔?」唐可雋啼笑皆非的指著林靈軍和吳洛其說道。

「他們是學弟……」汪瑜菁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這兩個小孩子還真的不能帶給自己太多的安全感,她恐怕自己還得照顧他們兩個。更甚者,她從來沒跟林靈軍和吳洛其在夜晚單獨相處過,那一絲的陌生感,在這個特殊時期,對汪瑜菁來說很容易就轉變成恐懼和不安。

「學弟,今天晚上就是你們展現男人風範給學姊看的時候了。加油喔,不要讓學姊和我失望啦。」唐可雋笑道,他並不能感覺出來汪瑜菁心中的恐慌,只是單純的覺得汪瑜菁很膽小和多慮。

汪瑜菁也不能勉強唐可雋繼續留下來,因為唐可雋其實已經為自己爽約了一個小時,而爽約的對象正是唐可雋想要追求的中文系學妹,這已經對自己仁至義盡了,再出言挽留,便顯得自私,也會讓林靈軍和吳洛其明白感受到自己對他們的不信任。所以她只得微笑著向唐可雋道別。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其實現在才九點半,怎麼大家都這麼早回去?」汪瑜菁心裡有點氣急的碎碎念著。

汪瑜菁偷偷看著call機上的時間,真是如坐針氈。不過這個情況沒多久就被打破了,一個大力的開門聲撞進來,林靈軍和吳洛其都愕然回望,只見葉筱琳腳步錯亂的走了進來,一不留神還撞到了書櫃和桌子,痛的她蹲下來拼命搓揉著大腿。

「學姊,妳怎麼了?」吳洛其趕緊扶起跌坐在自己身邊的葉筱琳問道。

「有人在跟蹤我!」葉筱琳看到吳洛其就像看到親人一般,大哭了出來。

「怎麼了?慢慢說。」吳洛其拍了拍葉筱琳的背輕聲安慰。

葉筱琳還沒回答,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在實驗室門口停了下來,因為實驗室的門口和裡面用了一個大書櫃隔著,所以從裡面是看不到門口的情況,因此汪瑜菁好奇的從位置上探頭張望。只見七八個身形剽悍的大漢站在一個中年男子身旁,這個中年男子正是葉劍關。

「這就是妳的實驗室啊?喔,靈軍你也在這邊,大家還真是有緣。」葉劍關走了進來笑道。

「嗯……」林靈軍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陌生的招呼。

汪瑜菁認得這中年人,他便是前幾期商業周刊訪問過的大老闆,聽老爸說這傢伙還是什麼組織的老大,他怎麼會追著筱琳到這邊來,還跟林靈軍頗有交情似的。

「筱琳,妳何必這麼緊張呢?」葉劍關走上一步柔聲說。

「你想要做什麼?幹麻跟蹤我?」葉筱琳一邊退後一邊喝問。

「爸爸想見自己的女兒怎麼叫做跟蹤?是妳一見到我們就像見到鬼一樣越走越快,我不敢快步跟上怕嚇到妳,只好在妳身後。」葉劍關無奈的笑道。

「爸爸?」汪瑜菁聽到葉劍關這麼說不禁大吃一驚,筱琳竟然是這個縱橫黑白兩道的大人物的女兒,這真是個超級大八卦啊,她吃驚到連自己被鬼纏這件事都暫時忘得一乾二淨。

「老大,這兩個傢伙屢次壞你的事情,不教訓他們一下怎麼可以!」葉劍關身邊一個大約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靠過來小聲說。

「沒關係,這小問題。」葉劍關皺了皺眉頭語氣低沉的說。

「我問過我媽了,我媽說你不是我父親,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好嗎?」葉筱琳低聲說。

「妳媽叫做徐了因對吧?」葉劍關微笑問道。

「是。可是我媽說你只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後來……後來……就分手了,根本跟我沒有關係。」葉筱琳囁嚅的說,其實她媽媽是說,後來葉劍關加入了黑社會他們就分手了,不過葉筱琳怕講黑社會三個字會觸怒這個積極漂白的大老闆,只好輕輕帶過。

「妳媽在離開我之前就懷孕了,這個我很清楚。」葉劍關臉上顯現出十分的肯定,眼神卻溫和的看著葉筱琳,希望葉筱琳能夠認可自己說的話。

「這我不知道。」葉筱琳搖頭道。

「妳只要跟我去驗DNA一切都會真相大白。」葉劍關嚴肅的說。

「這……」葉筱琳六神無主的轉頭望著吳洛其。

「喔,那就去驗驗看啊!」吳洛其看見葉筱琳露出詢問的眼神也就提供了一個答案。

「啊?」葉筱琳不敢相信的看著吳洛其。

「對啊,學姐我們陪妳去驗,這樣妳就不會怕了吧。」林靈軍微笑說。

「這……也好吧。」既然林、吳兩人都這麼說了,葉筱琳也只能點頭答應。

「這星期天我在台北國泰醫院安排了專人幫我們做血液樣本抽取。」葉劍關見葉筱琳答應不禁笑逐顏開。

「專人取樣本?」汪瑜菁不可思議的在心理驚呼,聽起來好小說喔,想想自己真悲慘,怎麼來找自己的不是自己失散已久的老爸,卻是個要自己命的惡鬼。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老爸一、二十年來都好端端的在家裡面呢,要再多一個老爸恐怕有相當的難度。

「好……」葉筱琳點了點頭說。

林靈軍向葉劍關問道:「那……應該……沒事了吧?」

「好,我先走了。」葉劍關知道林靈軍是在婉轉逐客,不過還是春風滿面的轉身離去。

對他來說,目的達到最重要。

葉筱琳驚魂稍定後有點抱怨的說道:「學弟,你們怎麼就這樣答應了。」

「學姐,葉劍關的個性妳不了解,只要他想得到的東西或是想要辦到的事情,他都會盡力去做到。既然他都已經安排好了,妳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會把妳挖出來驗DNA的。」林靈軍苦笑道。

「學弟,你們跟葉劍關很熟嗎?」汪瑜菁聽林靈軍說的頭頭是道,不禁好奇的問道。

「不算太熟悉,只是他的風格太明顯了,只要跟他相處過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

A.D.1993.11.26。下午。台北信義路

「退出?你以為是在跑馬拉松啊,還可以選擇退出?你怎麼不去選擇不吃飯?」一個中年男子大聲咆哮著。

「楊組長,我……」

「你有沒有搞錯,你是員警,這是你的工作,如果我每個手下都跟我說要退出,那我要怎麼辦?」楊組長狠狠的瞪著陳建鈞大罵道。

「可是……五叔……」

「他媽的……五叔……五叔……我是你長官還是他是你長官?」楊組長的青筋更加明顯了。

「是……」陳建鈞無奈的低下頭答應道。

「明天我會調徐定勇跟你一起辦案,定勇是你學弟,你們應該有一定的默契。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楊組長見陳建鈞的臉色滿是惶恐口氣也軟了下來,吩咐完後便叫陳建鈞出去了。

「唉……」看著陳建鈞關上門,楊組長嘆了口氣,他當了這麼多年警察,當然也見識過無數的靈異事件,即使沒有半點通靈能力,光是用腳底想便知道這個案子不簡單,只是最近上面督察績效,總不能就此吃案吧?

如果死者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就算了,偏偏是國立T大的大學生,而且一次居然死兩個,連社會版的頭條都上了,能不辦嗎?

當然,楊組長不會蠢到自己跳下去接辦這個案子,自己還有三年就退休了,真要想不開也不是這樣的「想」法。

他參加過前輩長官的喪禮、參加過同袍兄弟的喪禮也參加過屬下的喪禮,唯一沒參加過的就是自己的喪禮。當然,他也不想參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案子交給屬下辦。

社會就是現實嘛!別人死只要幾滴眼淚就了事,自己死可不是開玩笑的。

A.D.1993.11.27。夜晚。台北信義路

星期天晚上值班實在令人痛恨。

徐定勇抱著一堆資料和那幾卷錄影帶放到自己桌上後,轉頭問坐在旁邊的陳建鈞道:「學長,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想法?」

「你對江志緯的死有什麼看法?」陳建鈞不答反問。

「根據學長所說,十一月十九日凌晨你跟志緯學長通完電話後沒有一個小時就回到警局,接著就發現志緯學長陳屍在放映室內。而我們調閱監視器的錄影畫面後發覺,三卷錄影帶有兩卷畫面滿是雜訊,就跟袁、程命案中的那卷錄影帶一樣,所以我的直覺判斷,這根本是鬼的詛咒。」徐定勇沉聲道。

「真的!」陳建鈞看著徐定勇,流露出既訝異又欣慰的表情,沒想到一個新調過來辦案的學弟也有著跟自己一樣的見解,看來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徐定勇看著陳建鈞一臉驚訝的表情,大聲笑道:「哈哈,我隨便說的啦。」

「你在開玩笑嗎?……那這個玩笑並不好笑。」陳建鈞看著徐定勇一副吊啷噹的模樣心中頗為不悅。

「學長,抱歉啦,我其實心中對這個案件沒有任何概念,只是隨便打屁聊天而已。」徐定勇看著陳建鈞鐵青的臉色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趕忙打圓場道歉。

「嗯。」陳建鈞點了點頭,他心裡知道學弟真的只是開個玩笑,可是如果看到過阿江的死狀,任何人都開不出玩笑來了。

這時一陣吵雜的叫喊聲打斷了陳建鈞的思考和憂鬱,只見五個人沒命般的狂奔,二話不說就衝進警察局,這五人身後居然跟著七八十個手持刀械的道上兄弟,陳建鈞傻在那邊,真是應了一句古語:「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長官,救命啊!」那五人像小孩見到媽媽一樣軟在地上哭喊道。

A.D.1993.11.27。下午。台北國泰醫院。

「這個葉劍關勢力真的太大了。」唐可雋嘖嘖稱奇的說。

「嗯。」林靈軍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因為唐可雋說的是一個事實,但是反面來說,也是一句廢話。

如果唐可雋看過葉劍關號召兩、三千個兄弟到署立新竹醫院廣場集合的大場面,他就不會對葉劍關能在假日將一個醫生請出來有何驚訝。

一個身著勁裝、神色剽悍的男子站在醫院門口,一看到林靈軍等人立刻迎了上來微笑道:「你們來啦!」

這男子林靈軍認識,他就是葉劍關的左右手,據說叫做什麼「冷面殺手」胡文傳,不過林靈軍上次見到這位「殺手兄」的時候,他正被人揍得很慘,還多虧了林靈軍擅長的唬爛才救了他一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殺手兄看到林靈軍之時臉上盡是笑容,一點都沒有冷面的味道。

「這就是那個很會唬爛又長得很漂亮的小兄弟嗎?」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子站在醫院裡面,看到林靈軍走進來也是笑得很開心的迎了上來。

林靈軍十分靦腆的點了點頭,面對這樣的稱讚,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個女子林靈軍也認識,她便是胡文傳的老婆,叫做曉宣,那次他們遭到叛徒陷害命在旦夕,多虧了林靈軍和土地大姐路過才救了他們一命。

「學弟,你很會唬爛嗎?」唐可雋靠近林靈軍十分好奇的小聲問道。

「應該沒有很會啦。」林靈軍摸摸頭苦笑道。

「學弟,你怎麼跟葉劍關的手下也認識啊?」葉筱琳也靠近林靈軍身邊低聲問道。

「咳咳,這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胡文傳引領著四人直入電梯,笑道:「葉先生在七樓貴賓室等你們。」

電梯裡面唐可雋等人也不再小聲對話,因為電梯空間狹小,再小的聲音大家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一出電梯走沒多久就是貴賓室,葉劍關一見眾人來到開心的起身歡迎道:「筱琳,妳來啦。」

「嗯。」葉筱琳點了點頭。

葉劍關知道還沒證明父女血緣之前再說什麼都是多餘,所以也不多廢話,手一擺說:「那趕緊開始吧。」

林靈軍、吳洛其和唐可雋站在貴賓室門口,唐可雋左右張望,貴賓室外的走廊上站著兩排人,個個身著西裝、神情肅穆,那股凝重的氣氛令唐可雋為之窒息,連想小聲說話都不敢。

他偷眼看了吳洛其和林靈軍,只見兩人表情凝重,應該也是被這樣的氣氛震攝住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劍關起身問道:「汪醫生,這要多久會知道結果?」

「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我會以特急件處理,比對需要一點時間,我會命令醫檢人員全速處理您的Case,我估計最慢星期三就可以知道結果了。」那個汪醫生起身笑道。

「多謝汪醫生。」葉劍關點頭笑道。

「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葉筱琳站了起來說。

「可以啊,不過妳連多陪老爸一下子都不願意嗎?」葉劍關微笑道。

「……」葉筱琳低頭不語,起身準備離去。

「筱琳……我知道妳……」葉劍關見葉筱琳準備離去,忙追上前想要說些什麼。

「你不知道我……如果你真的是我父親,我會死不瞑目!為什麼你可以要一個醫生假日出來特診卻不可以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葉筱琳突然大聲的哭吼,轉身快速離去。

「學妹!」唐可雋被葉筱琳的突然爆發嚇了一大跳,他猶豫了幾秒鐘便趕緊追了上去。

「我們也走吧?」林靈軍說。

「好。」吳洛其招呼也不打便轉身離去。

「葉先生,再見了。」林靈軍向葉劍關點了點頭也加緊腳步轉身離去。

「葉先生……現在……?」胡文傳上前一步問道。

「唉!人生總不可能十全十美吧?」葉劍關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語。

A.D.1993.11.27。晚上。台北市信義路附近的小餐館。

「筱琳,我們先吃個晚餐吧。」唐可雋停在一間餐館前面說。

「好。」葉筱琳茫然的應了聲好便走進眼前這家不大不小的餐館。

「你們要點什麼,今天我請客,大家好好吃一頓。」唐可雋豪氣萬分的說。

看來唐可雋是想要用大吃大喝來打破僵硬沉默的氣氛,這家餐館雖然不是大飯店,但四個人一頓飯吃下來恐怕也要一千多塊。

林靈軍和吳洛其笑了笑,他們知道唐可雋的心意,也都盡量配合著。

林靈軍問道:「學姊,妳喜歡吃什麼?豆鼓鱈魚?鐵板牛柳?還是薑絲炒大腸?」

「隨便你們,你們點就好了。」葉筱琳懶懶的回應道。

「好吧,我們點菜了。」唐可雋向服務生招了招手說。

席間,唐可雋和林靈軍三人都盡量找些話題來說,希望能稍微開解葉筱琳的心情,他們雖然不知道葉筱琳早上所說那「最需要的時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們看到葉筱琳的神情便知道,她的內心因為沒有父親曾經遭受過很大的傷害。

林靈軍不由得想起了吳洛其的母親,吳洛其和葉筱琳的遭遇有點相似,只不過吳洛其小時後沒有的是母親。

而那個始作俑者也是葉劍關。

唐可雋繼續講著林靈軍和吳洛其都聽過好幾次的笑話,而林、吳兩人也盡量讓自己的笑聲聽起來自然點,希望溫馨歡樂的氣氛能讓葉筱琳開心起來。突然,本來夾著菜發呆的葉筱琳抬起頭來笑道:「真對不起,我自己的情緒卻讓你們煩惱了。你們對我真的很好。」

「沒什麼啦,大家都是朋友嘛!」唐可雋微笑道。

「對呀,開心就好。」吳洛其也是點頭微笑道。

葉筱琳點頭微笑道:「我傻了這麼一天,應該多吃點。」

「好啊,讓我們今天晚上吃到撐死,服務生,我們要加點。」唐可雋見到葉筱琳終於暫時擺脫陰霾,趕緊招手要服務生過來加點。

林靈軍知道葉筱琳只是暫時拋開心中的陰霾,不過人生本來多憂少樂,活在人間本來就必須學著忘記當下的憂愁、品嘗手邊的快樂,葉筱琳即使今天沮喪一天仍然無法解決她面臨的問題,倒不如放下心好好大吃一頓。


唐可雋和葉筱琳都是多話的人,葉筱琳一旦恢復水準,唐可雋孤掌難鳴的情況立刻改變,場面瞬間熱絡了起來,時間也很快的就在談話中溜走。

「哇!都九點半了耶!」葉筱琳看了一下牆上大掛鐘驚訝的叫道。

「該走了,再不走老闆可要發飆了。」唐可雋笑著起身到櫃檯去結帳。

結帳完畢,四人連袂走出餐廳,由於四人都不是台北人對台北並不是很熟悉,所以繞了半天還找不到公車站牌。

「從前面左轉應該可以到大路上去。」唐可雋一邊走一邊向四周張望,想要快點找到公車站牌。

「嗯……」吳洛其點了點頭。

林靈軍察覺到吳洛奇的表情凝重,小聲問道:「怎麼了?」

「有人在跟蹤我們。」吳洛其低聲說。

「嗯。」林靈軍並不回頭,只是點點頭,他知道吳洛其必然已經發現跟蹤者許久,自己並沒有必要回頭去確認,以免打草驚蛇。

雖然林靈軍不想打草驚蛇,但是對方看來並不領情,還沒走過轉角,五個人便快步超越到他們四人之前。

唐可雋嚇了一跳問道:「你們是誰?」

帶頭的壯漢向葉筱琳一指,喝道:「就是她。」

「你們要做什麼?」唐可雋拉著葉筱琳後退兩步顫聲問道。

「快!」帶頭者大喝一聲衝了上來,其餘四人也跟著搶了上來,聲勢如雷霆不及掩耳。

「你們要幹嘛……啊!……」葉筱琳被五人的聲勢嚇到,尖叫聲中,下意識的就躲在吳洛其身後。

「媽的,敢擋路。」一個大漢推開唐可雋衝到吳洛其身前。

「媽的,你們是哪個幫派的?」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暗處傳出來,才一瞬間,巷子裡面就像開party般熱鬧了起來。

林靈軍回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窄窄的巷子裡面不知道從哪邊冒出了七八十個人,每個人手上居然還都拿著西瓜刀,就像地獄軍團突然降臨般!

再回頭一看,那五人傻在那邊,臉色慘白,手腳不由自主的抖動著。

林靈軍不用想就知道,那五人本來是要來綁架葉筱琳的,可能是跟葉劍關為敵的幫派吧。而自己身後這七八十人當然是葉劍關吩咐來保護自己寶貝女兒的手下,帶頭的冷面殺手胡文傳也算是老相識了。

「說,你們到底是哪一個幫派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胡文傳怒道。

「文傳老大,我認得他叫紅龜,是天意盟山海會的人。」

「媽的,上次你們聯合文義伏擊葉先生的帳還沒了,現在居然又想來綁架我們小姐!」胡文傳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五人。

那五人已經成為待宰羔羊,臉色蒼白的互相對望著,都在想該怎麼樣才可以逃出生天。

「給我砍。」胡文傳手一揮,冷冷的說。

五人連喊都來不及喊便轉身拔腿狂奔。

「我們該怎麼辦?」林靈軍轉頭問吳洛其道。

「找到公車站牌,搭公車回火車站。」吳洛其總是可以提供相當直接的建議。

不過,十分鐘以後,吳洛其四人還是沒搭上公車,因為他們正在警察局旁邊。

「以後學姊上課都會有七八十人在後面保護著嗎?」林靈軍問道。

「這是沒辦法的。」胡文傳無奈的看著圍繞在警察局門口的手下道。

「你們還要包圍警察局多久?」吳洛其好奇的問道。

「等這五個雜碎的大哥出面我們就收隊,今天不給他們下馬威,他們不會怕,以後的騷擾會更層出不窮。」胡文傳冷哼一聲,果然是有大哥的架式。

「那我以後上學怎麼辦?」葉筱琳沒好氣的問道。

胡文傳笑了笑,回答道:「葉先生會派人保護小姐的,請不用擔心。」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啊!我以後出入系館都得有一堆黑道跟在後面當保鑣,如果沒有這些保鑣我是不是連命都保不了?」葉筱琳瞪著胡文傳冷冷的說。

「我們會隱伏在暗處,保證不會干擾到小姐的日常生活。」胡文傳信心滿滿的說。

「那以後證明我不是葉劍關的女兒,是不是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嗯……應該是吧……」胡文傳點了點頭說。

「那我還真希望葉劍關不是我老爸……」葉筱琳恨恨的說。

「哼,或許我應該說,就算有血緣關係,我也不會承認葉劍關是我父親。」葉筱琳冷冷的說完,轉身欲行。

「小姐,請妳再等一會,不然妳現在自己一個人回去新竹,路上很可能會發生危險的。」

「應該不會啦,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再不回去就沒車可以搭了。」吳洛其看了看手錶說。

「這……」胡文傳為難的看了看林靈軍等人。

「等下我派人開車送你們回新竹,這樣就不用趕車了。」胡文傳腦袋急轉想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這……」吳洛其看了看林靈軍一眼,卻見林靈軍仰頭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樣也好啦。」唐可雋輕輕頂了吳洛其和葉筱琳一下,深怕他們出言拒絕。聽說,日本黑道習慣把不聽話的人沉入東京灣,不知道台灣黑道是不是喜歡把不聽話的人沉入台灣海峽。

唐可雋知道葉筱琳不聽話沒關係,可是自己和這兩個傻學弟不聽話,明天起床或許就在巴士海峽的珊瑚礁裡面餵魚了。

「嗯,隨便啦,我沒意見。」吳洛其聳聳肩看著林靈軍,他仍然在發呆。

葉筱琳也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因為她可不像電視或是小說中的女主角,很有骨氣不顧一切的轉身淚奔,電視劇中的女主角不會因此被人綁架,或者被人綁架也有白馬王子來搭救,自己可不敢隨便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去驗證自己是不是小說中的女主角。

就這樣又站了一個多小時,事情才解決。胡文傳狠狠教訓了來領人的「老大」一頓,便請吳洛其他們搭上已經準備好的車揚長而去。

車內,吳洛其小聲的問林靈軍說:「那警察局頂樓有什麼不對勁嗎,你看的這樣入神?」

「嗯……」林靈軍用食指輕敲了吳洛其大腿兩下示意之後再說。

吳洛其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言語了。

兩人回到新竹之後便和葉筱林、唐可雋道別,騎著腳踏車悠閒的回家去了。

路上,林靈軍轉頭對吳洛其說:「我看到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哭著坐在警察局屋頂,那個男人拼命想把自己的頭轉回去原來的位置。」
「原來的位置?」吳洛其疑惑的看著林靈軍,等著他的解釋。

「對,他的頭被扭到後面去了。」林靈軍沉聲說來,在暗夜中令人不寒而慄。

夜晚,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夜晚會帶來死亡氣息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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