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6日 星期五

天醫傳奇回憶篇 七—兇案

A.D.1993.11.16。早上。台北國泰醫院

一道刺眼的強光射入袁嘉倩的眼簾,她整個人意識逐漸清楚了過來。

「醒來了,醒來了!」一個女子聲音高興的說。

袁嘉倩吃力的睜開雙眼,眼前一個護士面露笑容看著她說:「袁小姐,妳感覺怎麼樣?」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問一個已經躺在病床昏迷三天的人,妳感覺怎麼樣,她應該給什麼樣的答案呢?

「我怎麼了?」袁嘉倩努力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護士回答道:「妳昏倒在自家公寓的樓梯間,然後被人送來我們醫院。」

「昏倒在樓梯間?我弟弟呢?」袁嘉倩這時候也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發生的事情,她趕緊向護士詢問袁山程的狀況,因為她希望其實自己的記憶只是個惡夢。

「這我不知道耶。」那護士搖頭表示不清楚。

「妳先量個體溫,剛剛我已經通知了醫生,醫生馬上就過來了。」那護士甩了甩溫度計遞給袁嘉倩。

袁嘉倩呆呆的接過溫度計放到腋下,還沒量完體溫,一個帶著眼鏡的醫生便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人。

「袁小姐,妳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那醫生親切的問道。

「我不知道。」袁嘉倩想到弟弟脖子那不正常扭轉的景象,就會感到一陣噁心和反胃。

「會頭暈嗎?」那醫生問道。

「不會。」袁嘉倩搖搖頭道。

「會噁心、反胃嗎?」那醫生繼續問道。

「一點點。」袁嘉倩點了點頭回答道。

「試試看有力氣起身嗎?」那醫生做了一個要袁嘉倩起身的動作說。

「嗯……唉唷。」袁嘉倩踏下床的那一刻感到右腳有點撕裂痛,不禁輕聲低呼了出來。

「嗯,我們檢查過了,妳的腳似乎有點扭傷但是沒有任何骨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醫生笑道。

「不幸中的大幸?」袁嘉倩無法理解醫生這句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妳從六樓一路滾下來到二樓,只有右腳輕微扭傷以及手部和背部部分淤血,實在相當幸運。」那醫生微笑著解釋。

「從六樓一路滾到二樓?」袁嘉倩心中疑惑,怎麼自己完全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自己被已經死去的程小青反手一握,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袁小姐,妳好,我是負責調查袁山程和程小青命案的刑事組組員,陳建鈞。這位是我的夥伴,江志緯。」那醫生身後的兩個年輕人這時候也走到了病床旁邊向袁嘉倩自我介紹。

「我弟弟……真的死了?」袁嘉倩的聲音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我們相當抱歉,令弟及其女友都在三天前於袁小姐住處身亡。」那個叫做江志緯的警員說。

「是誰做的?兇手是誰?」袁嘉倩方寸大失,哭喪著臉問道。

「袁小姐所住大樓的所有樓梯間和電梯都裝有監視錄影器,而我們根據監視器的畫面證實,案發前並沒有任何可疑人物進過袁小姐的家中,所以目前還無法確實掌握到兇手。」陳建鈞說道。

「是鬼……一定是鬼!」袁嘉倩驚恐不已的縮成一團叫道。

「袁小姐,請妳稍安勿躁,令弟和程小青小姐的死的確相當啟人疑竇,所以希望妳能配合我們做調查。」

「是鬼……我……我……」袁嘉倩想到那天晚上袁山程脖子那不可思議的扭轉角度和程小青輕輕的一個反握,整個人的皮膚就是一陣酸麻,冷氣從腳底直接鑽到心臟裡面。

「是這樣的,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卷錄影帶和八捲錄音帶,似乎令弟和程小青小姐之間的戀情有第三者介入。」江志緯不理會袁嘉倩的歇斯底里,只是相當強力的放送著自己要說的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袁嘉倩聽江志緯這麼說,心中的害怕轉為不解,看著眼前兩個警員問道。

「簡單的說,這件案子我們會朝感情糾紛的方向偵辦,也請袁小姐能夠協助我們釐清幾點疑惑。」江志緯說。

「可是……」袁嘉倩想要跟兩個警員說程小青死後仍然會反握自己的手的詭異狀況,卻又怕別人認為自己是被嚇傻了。

「警官,我想請問一下,我只記得自己在我弟弟的房間被嚇到昏厥,但是醫生卻說我從六樓滾到二樓,這你們該怎麼解釋?」袁嘉倩問道。

「啊,其實人在受重大刺激之後,可能會發生失神或是記憶片段喪失的狀態,這並不是很少見的案例,我們可以從六樓到二樓之間裝設的監視錄影器畫面知道,妳的確是自己開門從家中衝出,然後發狂似的跑下樓,中間妳的確是連滾帶爬的從六樓滾到二樓,才被因為尖叫聲而引來的警衛救起。」陳建鈞露出同情的表情看著袁嘉倩說。

「怎麼會這樣?我真的沒印象。」袁嘉倩喃喃的說。

「其實不管是怎麼出來的,現在人沒有大礙就是萬幸了,至於令弟的死因我們會繼續追查的,還請袁小姐可以給予協助。」江志緯三句不離本行,陳建鈞輕輕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應該給眼前這個飽受驚嚇的女孩多一點休息時間才是。

「袁小姐,我們先走了,等妳好一點我們再來拜訪。」陳建鈞向袁嘉倩行個禮便拉著江志緯往外走去。

袁嘉倩心中混亂,但是她也不想就此待在醫院裡,趕緊說:「等等……警察先生……我沒事,我現在就可以協助調查,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警察局裡面,江志緯、陳建鈞和袁嘉倩盯著眼前的一堆證物發呆著,袁嘉倩剛剛已經去吐了第二次,她一看到這些證物就會有種發麻的感覺,手心中竟然無法自主的反覆出現那天晚上失去意識前程小青反握自己的觸感。

或許局外者不能體會那只是輕輕的一握,既沒有要她的命也沒有任何後續攻擊,幹嘛要這麼害怕呢?甚至那可能是錯覺啊!

但是對袁嘉倩而言,那一個反握,雖然輕微,但那一下力道卻像直接捏在自己的心臟上一般,讓自己整個心臟頓時無力再跳動。

終於,該吐的也都吐完了,袁嘉倩整個人萎頓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我們可以開始了。」

「妳確定嗎?」陳建鈞擔心的問道。

「我看妳還是先找地方休息如何?」江志緯也認為袁嘉倩的狀況實在不適合配合查案。

「我……我想待在警察局等到我爸媽來……我不敢回家,也不敢自己一個人。」袁嘉倩哭喪著臉說。

「呃,小姐,這……也好啦,妳爸媽何時會到?」陳建鈞問道。

「兩天後。」

「啊?住美國也沒這麼慢啊!」江志緯叫道,一個女孩子要在警察局待兩天,這真是一件麻煩事。

「他們剛剛才要從佛羅里達趕回來啊!」袁嘉倩委屈的說。

「哇哩,還真的在美國!」江志緯心下叫苦。

「好啦,那看要從哪裡開始吧。」陳建鈞說著便將夾著筆錄的文書夾拿了起來。

「我想就先請袁小姐講述一下她看到的狀況吧。」江志緯說著順便用眼光徵詢其他兩人的意見。

袁嘉倩和陳建鈞都點了點頭表示贊成。

袁嘉倩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當天晚上回到家所看到的情況都告訴了兩個警員,當然也包括了程小青那反手一握。

「妳說妳感覺到程小青小姐在妳握住她手的時候也反握向妳?」江志緯面帶著不太相信的微笑問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害怕啊……」袁嘉倩激動的說。

「OK……OK!其實我不是不相信妳,只是我想跟妳解釋一下,人在死後會因為溫度或是應力的變化導致四肢肌肉有反射性的收縮,我想妳當時可能就是遇到這種情況。」江志緯笑道。

「真的嗎?」袁嘉倩第一次知道原來屍體死後還會有反射性收縮這回事。

「可是,我好像還看到……小青的嘴巴……對我笑。」袁嘉倩說到最後聲音也低了,自從知道了那個合理的科學解釋來說明程小青的反握之後,袁嘉倩也不禁懷疑自己是因為心裡作用才會感覺已經死去的程小青在對著自己笑。

「呵呵,這個我們先擺在一邊,妳先聽聽你們大樓警衛的筆錄內容,如何?」江志緯笑著說。

「嗯。」袁嘉倩點了點頭說。

當天也就是西元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三號晚上大約八點半左右,袁小姐從外面提著很多食物回來,我跟她打趣說她是個好姐姐,特地跑來回煮好吃的給弟弟吃。

之後她就搭電梯上去了。

我還在六樓電梯外的監視器上看到她出電梯的情況,因為每個住戶家門口並沒有監視器,所以她一離開電梯前面,我就無法再看到她了。

過了大約十分鐘不到,我聽到有尖叫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下來,我嚇得趕緊查看監視器,看到袁小姐又跌又爬的從六樓的樓梯間一直滾了下來,我趕緊衝上樓去查看究竟,後來我才爬到二樓就看見袁小姐披頭散髮的從三樓那邊滾了下來。

我才剛接到她,她就暈了過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趕緊將她抱到警衛室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和報警。

袁嘉倩靜靜的聽江志緯念著筆錄,心裡感到不可思議:「自己怎麼從家中逃出來的,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來自己真的被嚇壞了。」

「我們在現場還有找到這一卷錄影帶和這八卷錄音帶,錄影帶的內容就像是電視機壞掉一樣,根本看不出錄了什麼內容;八卷錄音帶裡面則是有兩卷錄音帶有內容,其他似乎都只是錄到環境背景音罷了。」陳建鈞指著眼前那堆錄音帶說。

「我想聽一下有內容的那兩卷錄音帶,可以嗎?」袁嘉倩問道。

「可以,我早就準備好了。」陳建鈞拿起其中一卷貼有小標籤的錄音帶放進旁邊的錄音機裡面。

錄音機啟動,先是沙沙的轉動聲,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出現對話。

「剛剛那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啊?我很少看到妳這麼在意一個女孩子耶!」錄音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說。

「我怎麼知道她是誰,但是最近阿倫常會在晚上載她離開學校。」袁嘉倩一聽便知道這個聲音是程小青,她可以從錄音帶中明顯聽出程小青說這句話之時帶著不愉快的情緒。

「那妳怎麼知道她小小年紀就會劈腿?」第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問道。

「哼!那個小女孩常跟阿倫出雙入對,現在沒想到居然又跟別的男生這麼親密。」聽到程小青這麼說,袁嘉倩心中一刺,看來程小青還是滿在意那個叫做阿倫的前任男友。

「很親密嗎?我看那個男的好像在幫那小女生吹眼睛啊?」頭先那個女孩子的聲音接了下去說。

「妳想想看,妳會讓隨便一個男生這麼貼近妳的臉幫妳吹氣嗎?」程小青的聲音提高了一點。

「哇!妳該不會在吃醋吧?」

「什麼?我吃什麼醋啊?我只是看不慣把男女關係搞得這麼複雜的女孩子罷了。」

「呵呵,看來妳對阿倫還是餘情未了喔,我要跟山程學長告密。」

「妳不要鬧了啦,妳還不了解我的個性嗎?我只是討厭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孩子。」

「小青,我想問一件事情,妳可不要生氣,要好好想過回答我。」頭先那個女孩子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問。

「什麼事情?」

「妳心中還愛著阿倫嗎?」

「妳不要怪我這樣問,我是為妳好,如果阿倫對妳來說已經是過眼雲煙,妳怎麼會因為一個女孩子似乎在耍弄阿倫的情感而憤怒呢?」

接下來是一陣好長的沉默,只有錄音機不斷捲動錄音帶的聲音,接著答的一聲,這卷錄音帶播放完畢,播放鍵彈了起來。

袁嘉倩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抒發心中的鬱悶,轉頭向陳建鈞說:「因為這卷錄音帶,所以你們認為我弟弟和小青的死跟三角戀情有關?」

江志緯微笑道:「袁小姐,我們警方辦案是先收集各種可能然後一一剔除,程小青小姐的死因據法醫推測是心臟麻痺,而令弟則是因為頸椎大幅度扭轉導致頸動脈破裂,腦部中風而死。」

「我弟這麼年輕怎麼會腦中風?」袁嘉倩不相信的大叫著。

「嗯,這……腦中風又不是老人家的專利,有很多因素都可以讓腦中血管壓力過大而導致腦血管破裂,頸椎動脈受到阻礙便是其中一個。」陳建鈞向袁嘉倩解釋道。

「這樣說,我弟弟是他殺而小青是突發性死亡?」

「這我們不能肯定。但是相當明顯的一件事情是,令弟其實跟他女女朋友關係不是很好,因為這兩卷錄音帶很顯然都是偷錄的。還有,我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令弟死前沒多久正在聽這幾卷錄音帶,因為這些錄音帶表面幾乎都是令弟的指紋。」江志緯緩緩的說著。

「你認為小青腳踏兩條船?」

江志緯回答道:「我不能肯定,但是我們已經把這個錄音帶裡面顯現出來的人物都列為本案的關係人,包括了程小青小姐的室友鄭佳瑾,程小青小姐的前男友田世倫先生。」

「或許還包括程小青口中那個小女孩吧。」陳建鈞補充道。

「不過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姓啥名誰混哪裡啊!」江志偉苦笑道。

A.D.1993.11.17。晚上。新竹T大物理系館。

「我們絕對百分之百相信阿倫!」一個宏亮的聲音從512實驗室飄了出來。

512實驗室裡面,唐可雋相當夠義氣的拍著田世倫肩膀說。

「是啊,警察說程小青和袁山程是在上個星期六的凌晨一點左右死亡,我十二點整才在宵夜街上碰到阿倫勒。」今天早上就是葉筱琳的這番證詞讓田世倫相當快就洗脫了涉案的嫌疑。

田世倫只是苦笑了一下,他從來沒擔心過自己會被誤認為殺人兇手這回事,他現在心中只是飄飄盪盪的無所依靠,腦袋中盡是一個念頭:「小青死了……」

他一點都不能接受小青已經死去的事實,就算是個好朋友死去都會令人感到人生的無常和痛苦,更何況現在死去的是一個心裡摯愛難忘的女孩。田世倫也終於知道,生離和死別的差距有多遙遠。

「我先回去睡個覺,休息一下吧。」田世倫努力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後背起背包加速逃離實驗室。

剛出門口就見到林靈軍和吳洛其迎面而來,若是平時,他看到可愛的林靈軍心情都會變得很好,可是今天他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頭便趕緊繼續逃亡了。他要逃離的或許不是實驗室,而是這個世界,他想要逃到一個有程小青在的世界,即使只能遠望也好。

田世倫騎著機車眼淚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雖然,二十多歲的男孩子在機車上流淚是一件很遜的事情,可是他真的不能克制自己心中的酸楚,也是現在他才發現,其實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過追回程小青的念頭。


田世倫依然記得某個準備研究所考試的下午,程小青坐在他身邊撒嬌的說:「阿倫,我肚子餓了耶!」

「啊!」田世倫還記得當時自己聽到程小青這種撒嬌心裡就會一驚,因為接下來一定有難了。

「去吃一個肉圓好不好?」程小青將臉靠近田世倫的肩膀笑著說。

「可是現在才三點……」田世倫為難的說。

「走嘛!」程小青笑著將田世倫拖離座位,而田世倫也沒啥反抗,乖乖的跟著程小青走出了圖書館,可是,越走他的心情越沉重,終於,他在電梯前停下了腳步。

「小青,我還有半年就要考研究所了。」田世倫艱難的提醒著小青。

「我們只是去吃個半小時就回來啦!」程小青有點不高興的噘著小嘴。

「可是,你知道嗎?時間一直這樣浪費,我就考不上研究所,考不上研究所不但要去當兵分開兩年,之後出社會也輸人一截。這樣我們就要比別人辛苦一點,如果現在可以多省下一點時間,以後就可以輕鬆一點不是很好嗎?」田世倫霹哩啪拉的說了一堆,越說眉頭越深鎖,他自己想著想著也不寒而慄。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凡是都會往負面的方向去想,兩萬塊有兩萬塊的生活,十萬塊有十萬塊的生活,重要是兩人心靈契合啊,你如果一天到晚都努力工作不顧家庭,有很多錢我也不開心啊。」程小青嘟著嘴巴說。

「是啦,但是克制自己的慾望為了將來的理想也是很重要啊!」田世倫繼續皺著眉頭說。

這時候的他還年少無知,沒認識偉大的張為農教授,不知道張教授偉大的理論之一便是,跟親愛的另一半分析道理得到的下場只會是──下地獄。

「我又不是一個愛享受的女孩子,只是吃個肉圓我就很心滿意足了,你一直在這邊跟我爭論講道理的時間,我們早就吃飽回來了。」程小青氣得直跺腳,眼睛都紅了。

「好啦,好啦。」看程小青眼眶通紅的樣子,田世倫的心就會跟著抽緊。

他雖然不一定能夠讓程小青天天開心,但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程小青難過傷心。

於是,兩個人就到K書中心附近的肉圓店吃肉圓,這家肉圓叫做飛龍肉圓,真是個特殊的名字,但是生意好的不得了。據老闆說,他本來是推著推車到處去賣肉圓,後來因為做出口碑,存了一點錢,於是便貸款買了一間房子改開店面了。

田世倫吃著肉圓,心中還在想著傅立葉轉換的公式,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諾,給你吃。」程小青仔細的將肉挑出來夾到田世倫面前笑著說。

田世倫看著程小青臉上滿足的微笑,心中的煩躁突然間全消失無蹤,換上的是絲絲甜蜜和溫暖。

回憶中的笑容充滿著溫馨,即使他因為這麼無數次的笑容而終於在研究所的考試中失利,他仍然無法忘懷捨棄那股令自己心動不已的微笑。

「如果可以一輩子都看到這種滿足的笑容,就算是犧牲我的生命,我也願意。」田世倫喃喃自語的說著,臉上的淚水隨著呼嘯過耳的風往鬢邊攀去。


512實驗室裡面,林靈軍和吳洛其正在聽汪瑜菁敘述著袁程兩人詭異的死亡案件,本來只是一件有點特別的事情,在汪瑜菁的口中講出顯得格外的陰深恐怖。林靈軍心中暗想,汪瑜菁恐怕不叫汪瑜菁,應該叫做司馬瑜菁,乃是司馬中原的親生女兒。

「現在有說是他殺、自殺還是互殺嗎?」吳洛其問道。

「我聽警察說,袁山程的脖子往後扭轉了一百多度,正常人限於本身的神經反射以及肌肉收縮的極限,根本不可能自己這樣做,所以袁山程死於他殺是沒有疑問的,至於程小青就不知道了,因為法醫說她的死因是心臟麻痺,但是為何會心臟麻痺法醫也不知道。」唐可雋說。

「阿倫學長似乎很難過,看來他對小青學姊還是相當懷念,只可惜我們也無法幫他。」吳洛其嘆了口氣說。

「哼!只有阿倫才會對那種女孩子念念不忘。」葉筱琳哼了一聲說。

「喔!」林靈軍有點訝異的看著葉筱琳。

「唉!算了吧,人死為大啊!我們之前就算對小青有再多不滿,畢竟她都死了,也就過去了吧。」唐可雋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阿倫就是死心眼啦!」葉筱琳廳唐可雋這麼說也就收斂了一點,但是在她心裡面對程小青的行為還是很反感,不過這是只要知道內情的人便會有的反應。

大家都知道,田世倫很疼程小青,對程小青的呵護無微不至,田世倫的成績本來是可以經過推薦甄選上研究所的,但是卻因為和程小青的一個爭吵而錯過了與教授約定的會面時間,以致於推薦函被教授打上極不推薦而落榜。

葉筱琳親耳聽到田世倫在跟程小青訴苦的時候,程小青很不高興的說:「那你的意思是我害你無法考上研究所的囉。」

「不是啦!只是希望以後我們之間的爭吵不要拖到重要事情的時間。」當葉筱琳聽到這句軟弱的回答的時候,差點要跳出去將田世倫踹下成功湖。

「那你就是心裡有怪我嘛!」程小青相當委屈的說。

程小青話語中的委屈讓葉筱琳幾乎瀕臨崩潰邊緣,因此她趕緊拿著剛買好的便當離開現場,以免自己做出什麼歇斯底里的事情,也因此,她總是對自己的朋友私下取笑田世倫:「這種男孩子一點勇氣和骨氣都沒有,根本不是男人。」

騎車回家的路上,吳洛其問林靈軍道:「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林靈軍點了點頭說:「詭異!是有點啦,不過那好像不是我們能去處理的,更何況死掉的學長姐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真有鬼故事的感覺。」吳洛其補充道。

「嗯,說到鬼故事的感覺,我才想起好久沒去降龍師父那邊了。」林靈軍心中一驚說。

「啊!也對,那怎麼辦?」吳洛其將腳踏車停下來問道。

「你先回去好了,我去師父那邊看看,太久沒去一定又被敲了。」林靈軍苦笑著說。

「好啊,那就先這樣囉。」吳洛其踩著腳踏車和林靈軍揮手道別,而林靈軍則是往城隍廟那邊騎去。

A.D.1993.11.17.夜晚。晚上。新竹城隍廟附近。

從東大路到城隍廟不用多久,所以林靈軍很快便來到了降龍尊者家前,他停下腳踏車推門而入,接著就是一聲慘叫:「阿唷!」

「你這個渾蛋,多久沒來了啊!」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冷不防的從暗處跳出來用手中書卷狠狠敲了林靈軍的頭一下,他正是教授林靈軍道術的師父,降龍尊者。

「師父,這樣會被打笨的啦。」林靈軍抱著頭蹲在地上大叫道。

「笑話,我師父以前就是這樣打我的。」降龍尊者冷哼一聲卻笑嘻嘻的回到了書桌前。

「阿所以,師父你就變成現在這樣子啦!阿唷!好險!」林靈軍說完趕緊鑽到書卷丟不到的地方藏了起來嗤嗤的笑。

「唉!混蛋小子。翅膀還沒硬就會欺負師父,我就不見你對秦老這樣,一定是師父我人好欺負。」降龍尊者搖頭嘆氣道。

「醫生師父又不會拿東西丟我。」林靈軍笑著坐回降龍尊者面前的椅子上。

「好啦,廢話少說,我要你練習畫的斬鬼符練會了嗎?」

「練會了吧!」林靈軍笑道。

「阿唷!怎麼又打我?」林靈軍抱著頭說。

「為什麼用『吧』?會就會,不會就不會。」降龍尊者微笑著說。

「就是還沒試用過啊!怎麼知道靈不靈?」林靈軍抗辯道。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我誤會你了。」降龍尊者恍然大悟的笑道。

「是啊!」林靈軍拼命點頭,但卻不肯把抱在頭上的手放下來。

「那你真是太幸運了,我今天剛好抓了一隻惡鬼,給你試試看練習效果如何。」降龍尊者微笑道。

「惡鬼?我恐怕會罩不住的。」林靈軍聽降龍尊者說要給自己收服惡鬼,不禁有點擔心。

「你怕什麼,有師父在身旁,走,去後頭的小房間。」降龍尊者當先往屋後走去,林靈軍只得趕緊跟上。

「看,朱砂、符紙我都準備好了,師父這樣對你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降龍尊者說完就悠閒的走進只有一盞小燈的昏暗房間內。

「開始畫吧,我去準備給你練拳的鬼。」降龍尊者說完就在屋子一邊的角落摸索著,林靈軍猜想大概是要拿出裝鬼的罈子吧,他也不敢怠慢,開始將毛筆沾上硃砂回憶著自己最近練習的斬鬼符要怎麼畫。

「喂,畫好了沒啊?」降龍尊者叫道。

「唉唷,我才剛練沒多久不太熟悉,當然要點時間啊!」林靈軍一邊畫一邊微笑回應著。

「可是我已經把鬼放出來了耶。」降龍尊者在小屋的窗外對林靈軍叫道。

「喔。真是愛嚇人。」林靈軍對窗外的降龍尊者吐了吐舌頭微笑著,突然間,他的微笑完全僵硬。

「師父,你怎麼跑到外面去了?喂,師父,你把門鎖起來做什麼!」林靈軍發覺到降龍尊者笑咪咪的站在小屋外面,手上還晃著一串鑰匙,整個人都傻了。

「乖徒弟,加油囉,師父在這邊給你百分百的精神支持。」降龍尊者做了一個用力加油的手勢「鼓勵」著林靈軍。

「暗!」林靈軍急得口不擇言,髒話脫口而出。

「啥!罵師父一句話,慢五分鐘開門,你死定啦,哈哈哈!還不快畫符斬鬼?」降龍尊者笑嘻嘻的說。

「靠背!你降家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林靈軍看著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像漸漸的在屋內角落成形,他知道鬼被封印之時會失去部分能量,所以當解開封印之後,就會出現現在這種若隱若現的狀態,等到它被封印抵消的能量全都回來後,自己就大事不妙了。

他緊張到忘記降龍尊者其實並不姓降。

「斬鬼符……斬鬼符……要怎麼畫啊!……你……給我記住……」才沒三分鐘林靈軍就已經滿身大汗,他迅速揮動手上的毛筆,以最快的速度畫出自己認為是正確的斬鬼符。

就在畫完的同時,林靈軍感覺到自己身後的那股靈氣能量比剛剛又大上了許多,他知道事不宜遲,放下毛筆,轉身大喝:「天兵雷火急急如律令!」

林靈軍以鬼眼通看見斬鬼符上能量緩緩騰升,不多時便轉化成一道青紫色的狹長光芒往那剛被解封的靈體奔去。

「喂,你沒事幹嘛吵我思考?」就在青紫光芒閃耀完畢後,一個看起來樣貌頗為熟悉的中年人(靈)站在林靈軍身旁臉露疑惑的問道。

「阿,我死了,斬鬼符失效!」林靈軍在心中大喊救命,卻只能傻子般拿著一張滿是紅字的黃紙站在原地。

雖然他經過不少風浪,但是收鬼還是頭一遭,而收鬼失敗更是第一次,天醫和信長的記憶雖然已經回到了他的腦袋裡面,可是記憶本來就是很奇妙的東西,你就算從小到大都說中文,如果有個二十年不說中文,這母語照樣忘得七零八落,更何況是前世記憶。所以他現在才必須接受降龍師父的「苦毒」,每天花上幾十分鐘的時間找回前前輩子很會的東西。

「不會啊,還蠻有效的,你看……」那個飄在林靈軍身旁的靈體指著房間角落說。

林靈軍轉頭看去,只見一隻狗口吐白沫的飄在空中,顯然自己「制服」了那隻狗靈。

「不會吧?」林靈軍哭笑不得的說。

「怎麼樣?成果如何?」一陣混亂的開門聲,降龍尊者的聲音在門外問道。

「師父,我死了,我不小心用斬鬼符收到了狗靈,真正的惡鬼卻在我身旁嘲笑我。」林靈軍臉如死灰的說。

「阿唷!」這聲慘叫不是林靈軍發出的,卻是降龍尊者在屋外的叫聲。

「你這個渾蛋說我是惡靈,還叫徒弟拿斬鬼符來收我?去死吧!」那個惡鬼好像已經飄到了屋外,留下了繼續傻在那邊的林靈軍。

「你如果不是惡靈,怎麼敢打堂堂降龍尊者的頭。」降龍尊者一手護著頭一手繼續開門。]

「師父,你到底上了幾道鎖啊?怎麼開這麼久?」林靈軍十八分無奈的站在門前等著。

「十道。」降龍尊者的回答讓林靈軍完全傻眼。

「SHIT!真有你的,我看你才是惡靈吧。你慢慢開。」那個「惡靈」又飄了回來,林靈軍這時候也不緊張了,因為看來他並不是惡靈,還跟師父頗有交情。

「你好眼熟?我在哪裡看過你嗎?」林靈軍看著那「惡靈」疑惑的問道。

「唉,終於進來了,訓練徒弟真是累人啊!他啊!你怎麼連愛因斯坦都不認識?」降龍師父相當辛苦的將門鎖完全打開,輕鬆的走了進來說。

「什麼?愛因斯坦?」林靈軍可愛的臉上已經被痴呆完全征服。

A.D.1993.11.18。凌晨。吳洛其居處

「什麼!愛因斯坦?」吳洛其將口中的茶水噴了林靈軍滿臉。

「大哥,就算是愛因斯坦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林靈軍拿起吳洛其遞過來的毛巾把臉上的開喜烏龍茶擦拭乾淨。

「那愛因斯坦有跟你說什麼嗎?」吳洛其笑著問道。

「他叫我賠他一隻狗!」林靈軍兩手一攤滿臉無奈的回答道。

「啊!怎麼賠?」吳洛其不解的問,靈魂被打中掛點之後會是怎麼回事,吳洛其一點都不能想像,只是想到林靈軍今晚的遭遇,他還是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最後是醫生師父過來用療靈醫術將那隻狗搞定,我才可以逃之夭夭啦!」林靈軍嘟著嘴巴,他感覺這樣的遭遇一點都不好笑。

「那你學會了那個療靈醫術了嗎?」吳洛其問道。

「今天剛開始學。」

「加油,加油!快去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勒。」吳洛其笑著將烏龍茶一飲而盡,轉身進房。

林靈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心想:「這條路還真漫長。」

經過了將近一年的學習和追尋,林靈軍現在對這些神鬼玄奇之事又多了幾分了解。

他知道,現世所謂的神通其實幾乎都根源於佛家所說的六神通,也就是所謂的天耳通、天眼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和漏盡通。

可是雖然許多修行者所稱說依恃的神通根源都來自於佛家所說的六神通,但到了現世,不但實際內容紛雜,甚至連名字都已經產生了相當大的變化。

就好像佛家所說的天眼通,一般來說是指修行到某個階段便可以看到靈界眾生,甚至可以看到六道眾生於何處死何處生,可是現在許多修行者,又將天眼通細分成稱為只可以看到鬼的陰眼和可以看到所有靈界眾生的天眼。

現在降龍尊者教授林靈軍的神通修練法門,名稱和內容上也跟佛家所說的神通名稱略有差異。

照降龍尊者所說,其實神通的名稱並不重要,因為所有神通都是通過修練來學習如何應變宇宙間的成住壞空,而且所有修練神通的人如果沒有到達「漏盡」的境界,神通都不會常在並且在使用神通之時往往會錯漏百出,所求不得。

降龍尊者曾經跟林靈軍說:「對於神通和符令,我只能告訴你極為表面的修練方法,也就是如何開發你對能量的操控能力以及眼、耳、鼻、舌、身、意諸般感覺的敏感度。但是如何修成正果,正確運用,都還是得從『覺悟』兩個字裡面去尋找,不然勤修不如不修,越修只會越遠正道。」

林靈軍常常會想:「什麼是覺悟?什麼是正道?」

他躺在床上,專心致意的默念『離火神咒』。一會,他的食指間逬出些微火花,但卻一閃即滅,林靈軍苦笑一下,轉身睡去。

A.D.1993.11.19。凌晨。台北信義路

台北市信義路附近的警察局內,江志緯轉動原子筆,腦中努力編織著關於案情的所有可能性。大樓監視器畫面上找不到疑犯,而情感糾紛的可能涉嫌者──田世倫,已經被證實不可能犯案。除非和田世倫同實驗室的那個女孩子也跟著一起說謊,但是這個可能性實在很小。

「可惡,錄音帶和錄影帶有等於沒有!」江志緯心中暗暗咒罵著,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卷錄影帶裡面到底錄到了什麼,以他做警員做了這麼久的直覺認定,這卷錄影帶很可能有錄到兇手的身影,只是不知道兇手在行兇之後怎麼把帶子弄成現在這副德行。整捲帶子放出來都是沙沙的雜訊畫面。

至於錄音帶的部分,一卷已經證實是在程小青實驗室偷錄的,是程小青和她的好友鄭佳謹的對話,這很顯然是袁山程偷錄的,也更可以證實最近一段時間袁、程二人之間的感情出了一些問題。

最後那一卷錄音帶也很普通,只是程小青和田世倫的對話,談話內容相當平常,一點曖昧的感覺也沒有,只是江致緯對這卷錄音帶內容怎麼來的相當感興趣也相當傷腦筋。

這卷錄音帶顯然是兩人之間近距離的對話,背景經過多番查證之後,應該是在校園內人來人往的大路上。這點讓江志緯完全無法理解,因為這卷錄音帶很明顯是近距離錄音。

江志緯不能想像在一個人潮眾多的大路上,怎麼樣可以很貼近的站在兩個正在交談的人附近錄音而不被懷疑?而如果這卷錄音帶是放在兩人之中任何一個人的背包裡面,那就更加不可思議了。程小青絕對不可能這麼做。

有可能是田世倫做的,但這個可能性顯然很小,因為這八卷錄音帶顯然是同一個人做的。在程小青實驗室錄的那一卷是袁山程自己動手或是請好友設局的可能性比較高,所以這八卷應該都是袁山程自己搞的鬼。

那麼,到底是誰殺了袁山程和程小青呢?難道真的如袁嘉倩所說的,這是個靈異案件?

如果只是程小青死掉,這個案情就好辦多了,九成是袁山程下的手。可是現在袁山程也死了,而且死的這麼詭異,讓整件案子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可以把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的脖子在清醒狀況下扭轉這麼多,需要多大的臂力?

這個兇手顯然相當孔武有力。

更令江志緯在意的是袁山程的眼神,如果要找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那就是,「看到鬼」!

難道是袁山程害死程小青之後,程小青怨靈不散將袁山程嚇死?

「幹!又不是在拍一眉道長和暫時停止呼吸!」江志緯氣憤的將筆桿一扔,推桌而起。

鈴鈴鈴,警局的電話響起。

「喂,我……找……江……志……緯……」一個陰沉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在黑夜中顯得格外令人顫抖。

「我要一份炸雞排和一杯珍珠奶茶啦,要裝鬼先去搞個變聲器好嗎?」江志緯不疾不徐的對著電話吩咐道。

「你就不會假裝一下喔,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電話那一頭的陳建鈞抱怨道。

「快點給我滾回來啦,我今天六點就吃晚餐了,現在餓得亂七八糟的。」江志緯惡狠狠的笑道。

「好啦,我再半個小時就到了。」陳建鈞笑著掛下了電話。

想到等會有香噴噴的雞排可以吃,江志緯剛剛苦思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整個人又充滿了活力。

「好,我再試著看一次那個見鬼的錄影帶,說不定可以看出端倪。」江志緯點起一根煙,意態悠閒的坐了下來,打開錄影機和電視機。

不過,他馬上知道,這麼做是白費體力,因為電視上還是出現了雜訊畫面,跟以前一樣只能隱約見到雜訊背後有著影像晃動著。

「嗯……這個影像到底是什麼啊?」江志緯努力的想要從各種角度來看清楚,卻始終有種棋差一著的無奈。

他恨恨的坐回椅子上對著電視罵道:「X他祖宗一百二十八代……」

罵完,他按下手中的遙控器準備將電視螢幕關上。

突然之間,本來都是雜訊的螢幕清晰了起來,江志緯看著電視螢幕不但沒有一絲興奮,整個人反而毛骨悚然起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大力跳動著。

該不該相信螢幕上的畫面?

該不該……?

A.D.1993.11.20。夜晚。吳洛其居處

「你每天都在畫這些有的沒有的,不會煩嗎?」吳洛其好奇的問正拿毛筆一筆一筆畫符的林靈軍道。

「會啊!」林靈軍一邊畫一邊回答道。

「你不是已經取回前世的記憶了嗎?為什麼還要學這些東西?應該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會啦!」吳洛其不解的問道。

「你記不記得自己六歲中秋節的前兩天讀過什麼書?」林靈軍淡淡的說。

「沒讀書啊!」吳洛其的回答很乾脆卻讓林靈軍的臉差點趴在硃砂上面。

「……的確,六歲太小了。」林靈軍心中暗想。

「好吧,那八歲……中秋節的前兩天呢?」林靈軍決定提高年紀以增加吳洛其讀書的可能性。

「沒讀書啊!」吳洛其回答依然乾脆。

「……」

「那十歲的中秋節……」林靈軍這時已經卯起來了,非要問到對的答案不可。

「還是沒讀書啊!」吳洛其的臉盡量偽裝的十分無辜,笑著說道。

「喂……怎麼你以前都不讀書的嗎?」林靈軍放下手中毛筆不甘心的問道。

「對啊,你忘記啦?我遇到你之前都沒啥在讀書啊!」吳洛其笑道。

「呃,也對,國二之前你成績都是全班倒數的!」林靈軍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唉!真是的,我是想要跟你說,就算今生的記憶都不見得記得完全,更何況是前輩子的。」

「那你取回前世的記憶有什麼用嗎?」吳洛其問道。

「其實我現在等於是在複習,就好像你如果以後二十年都不使用中文,然後再叫你開口說中文寫中文,雖然不至於像從未學過的人一般,但是還是得靠一定的努力才可以駕輕就熟囉。」林靈軍解釋道。

「而且有些事情雖然看起來忘記,但卻已經在人身上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印象,這就是人生閱歷,一種將道理內化的過程。」林靈軍笑著說。
吳洛其點了點頭,他看到林靈軍的眼神閃過一瞬間的黯然,知道林靈軍又想起回到民國初年的那段遭遇。

吳洛其忙轉移話題問道:「那你現在會些什麼?」

「嗯,『離火神咒』會念,但用來點煙都不及格;『七星斬鬼符』會畫,可是上次斬錯鬼;『太一引魂符』牛刀小試過,不過什麼都沒發生;『療靈醫術』剛剛學所以還不會;『煙水遙見術』有成功過一次,不過只能看到方圓五公尺內的東西,至於『雷霆九符』、『電光雷火咒』、『六合兵甲術』、『天醫敕令』都還在腦袋裡面沒搬出來過。」林靈軍如數家珍的據實以告。

吳洛其啞然失笑問道:「什麼是『煙水遙見術』?這麼神奇?居然用了之後只可以看到方圓五公尺以內的東西,我不用這個法術還可以看到一公里呢!」

林靈軍笑著解釋道:「『煙水遙見術』的白話翻譯叫做『偷窺術』,這樣你了解了嗎?」

突然間,電話聲響起。

吳洛其放下手邊的參考書接起電話:「喂,喔,秦醫生嗎?找靈軍啊,你等等唷。」

吳洛其將手中的電話遞給林靈軍。

「喂,師父,怎麼了?」林靈軍對秦醫生突然打電話過來相當意外。

「什麼!好,那我過去一下。」林靈軍詫異的叫道。

「怎麼了?」吳洛其好奇的問道。

「醫生師父說他現在在警察局,叫我過去一下。」

「秦老先生為何會在警察局啊?他會做壞事,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了。」

其實電話中秦醫生沒有對林靈軍多說什麼,所以林靈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得穿上外衣說道:「先過去看看吧。」

二十多分鐘後,林靈軍和吳洛其到了新竹市中心圓環附近的那個警察局。這還是林靈軍長這麼大第一次進到警察局,他心中不免有點揣揣,和吳洛其在警察局門口張望了一會,只見秦醫生安靜的坐在警察局裡面的一張桌子前。

一個身穿破舊灰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旁邊另一張桌子前面做筆錄,坐在這灰色外套男子身旁的是一個衣著時尚,大約三十七八歲的男子,顯然也是在做筆錄。

「真是奇怪的組合,一個老醫生、一個落魄中年男子和一個紳士,這中間到底可以發生什麼事情呢?」林靈軍心中暗暗思考著。
此時坐在門口附近值班的警察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你好,我是來找人的!」林靈軍對那警察說道。

「找誰?」

「那位秦先生。」林靈軍才剛說完,只見一個人從廁所裡面走了出來。

這人正是降龍師父。

「靈軍,你來啦!」降龍師父向林靈軍招了招手說。

「師父,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都進了警察局啊?」林靈軍走到降龍尊者身邊,有點擔心的問道。

「那是因為他低劣的醫術造成病患病情加重住進加護病房,如果病患死亡,他就變成醫療過失致死。」那個衣著時尚的中年男子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說。

「啊?」林靈軍和吳洛其心下疑惑的看著降龍尊者和秦醫生,因為他們都不曾聽過秦醫生失手。

「喂,你這小子說什麼鳥話,秦老的醫術你八輩子都追不上,明明是你們自己胡搞把病人整得快死才送過來給秦老,天下哪裡有可以醫治死人的醫生啊?」降龍尊者怒道。

「哈哈,是嗎?我不用跟你爭,讓病患自己說。許先生,你媽媽是不是給這個醫術不佳的中醫治療後才昏迷的?」那個衣著時尚的中年男子用著輕蔑的眼神看著降龍尊者,似乎認為跟這個鄉下佬說話污衊了自己的身分。

「沒錯!」那位許先生憤憤點頭說道。

「我本來判定許老太太還有三個月的壽命,結果許先生不聽我的勸告非要去找這些沒有太多用處的中醫,正統的醫學既然無法治療好,只會說陰陽五行跟算命郎中沒兩樣的中醫又可以做什麼呢?」那男子微笑的表情掩藏不住得意和不屑,這個表情令林靈軍看了就想扁。

「林靈軍,是你啊?」那個正在做筆錄的警察轉過身來看到林靈軍不禁愕然,笑著向林靈軍打個親切的招呼。

「馬警官!」林靈軍看到那警官也頗感意外。

這個正在做筆錄的警察正是馬警官。之前林靈軍在新竹醫院被王志成和他堂哥王志銘陷害,意圖栽贓入罪,當時馬警官是所有警官裡面唯一沒有附和王志銘的。之後葉劍關手下三千多人包圍醫院,馬警官被王志銘派出醫院談判,也因為那件事情,馬警官對林靈軍和吳洛其都有著深厚的好感。

「醫生師父,你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吩咐嗎?」林靈軍向馬警官點了點頭便坐到秦醫生旁邊問道。

「我不知道會被羈押多久,有些事情還要麻煩你幫我做,等下你跟降龍一起回去,他會告訴你該做些什麼。」秦醫生神色如常的交代著。

「你這個江湖郎中,是不是還想叫徒弟去害人啊!你害死我媽還不夠嗎?」那個身穿破舊灰色外套的許先生聽秦醫生這麼說忽然跳了起來吼道。

「你這死小子,居然恩將仇報,秦老不收你錢幫你看診,你居然這樣陷害秦老!」降龍尊者捲起袖子就要準備開打。

「降龍,冷靜一點。」秦醫生沉聲說。

「你母親來我這邊的時候,疾病已經侵入厥陰經絡,正所謂厥陰多死症,醫學的力量畢竟有時而窮,我不能救治你母親實在相當抱歉。」秦醫生語氣平和的對那中年男子說。

「想要推卸責任啦?把病人搞到病危卻來說這麼一堆大道理,什麼陰什麼陽的,又是那一套裝神弄鬼毫無科學根據的說詞。」那個衣著時尚的男子語帶嘲諷的說。

「他是誰啊?」吳洛其低聲向降龍尊者問道。

「我是A大附屬醫院的醫生,叫做徐曉龍。對你們這群招搖撞騙的醫學騙徒,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那男子冷冷的說。

這時候,外面一群人正探頭探腦的往警局裡面看,坐在門口的警察問道:「你們做什麼?」

「我們是中國時報的記者要採訪這個關於密醫醫死人的新聞。」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大聲說。

外面一陣吵嚷,居然來了四五個記者。

「這有什麼好採訪的?」那個坐在門口的警察有點不耐煩的回答道。

「咳咳,各位記者朋友,我是A大附屬醫院的徐曉龍。」那個徐曉龍快步走出警察局,他一出警察局,幾個記者便將麥克風遞到他面前,後面一兩個攝影記者拿起照相機喀擦喀擦的猛拍。

「想請問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裡面哪一位是醫死人的醫生呢?」幾個記者紛紛提出問題想要搞清楚狀況。。

「裡面那個老先生便是,其他幾個都是他的朋友或是徒弟。狀況是這樣的,裡面那位在做筆錄的是受害者許老太太的兒子,許老太太今年初在我們A大附屬醫院診斷出罹患了肝癌,因為發現時已經不是初期,而肝癌又是相當頑強且難以治療的癌症,所以在做完幾次化療之後,老太太的癌症很不幸的轉移到了淋巴和胰臟,誰知道這時候許先生居然聽信鄰居的介紹跑到這個害人醫生那邊看診,結果許老太太吃了兩帖藥馬上噁心嘔吐不止,今天下午送來我們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呈現昏迷狀態。」那許曉龍條理分明的向眾記者陳述著,一邊說還一邊調整自己的位置,盡量讓全部的麥克風都可以集中到自己面前。

他的語氣誠懇,臉上充滿著憂心,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在這邊我要藉著這機會呼籲全國的病患朋友,請千萬要相信自己的醫生和現在的抗癌醫術,不要像許先生這樣貿然終止治療到一個沒保障的中醫診所,最後反而讓母親昏迷不醒。他現在心中充滿懊悔,而我們醫生更是相當無奈。」

「這個老先生看來很慈祥,怎麼會這樣呢?」一個記者往警局裡面探頭看了看,有點疑惑的問道。

「你要知道,醫學是很現實的,中醫光是靠三根手指頭把脈就隨便開個藥,如果是健康人調理體質或許就沒差,但是對癌症這種致命性的病,我還是請各位朋友相信現代化的科學儀器和數據,這絕對會比空口說白話的中醫有保障。」許曉龍的語氣配合手勢,林靈軍看得都不禁承認,這應該是一場不錯的演講。

「那裡面這個老先生是中醫生,不是密醫囉?」那個記者疑惑的問道。

「這個要請他自己提出醫生執照,你們可以自己去問,不過我去看過他的診所,醫療品質之差,簡直難以想像。」

「太過分了,真想揍他。」降龍尊者喃喃自語的說。

那中年男子只是紅著雙眼瞪著秦醫生,顯然對母親的病危十分擔心和憤怒。

「降龍,你先帶靈軍他們回去吧。」秦醫生說。

「嗯,也只能這樣了,秦老,你多保重。」降龍尊者嘆了口氣便起身走出警察局。

林靈軍一行人踏出警局,記者們立刻圍了上來,一個記者大聲問道:「這位小妹妹,裡面那位老先生是妳的師父嗎?」

「嗯,我是男的。」林靈軍輕巧的閃過記者,跟吳洛其快步而去。

「喔,那這位小弟,可不可以問一下,裡面那位老先生是你的師父嗎?他是不是密醫?這次的醫療致死你有什麼想法?」

一長串連珠砲的問題飛來,林靈軍只能皺著眉頭加快腳步離去。身後的鎂光燈響個不停,好險這些記者仍然留在警察局前面沒有跟著追來。

回家的路上,林靈軍迫不及待的問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降龍尊者語氣無奈的說道:「前幾天,那個叫做許正得的人陪著母親到秦老那邊求診,他母親是肝癌末期,開過一次刀,又做了幾次化療,因為病情每況愈下而且他們家又付不起住院費用,所以就經過鄰居的介紹來秦老這邊求診。」

「結果師父沒能治好他媽?」

「沒錯。」降龍尊者點了點頭說。

「如果只是肝癌,絕對難不倒秦老,可是那傢伙的母親經過開刀又做了化療,整個人的元氣不但已經衰歇到神仙難救的地步,更因為化療將身體搞得亂七八糟,根本難以下手。」

「這樣的話根本不能怪師父啊!」林靈軍忿忿不平的說。

「唉!這個老婦人被醫院宣判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他兒子便輾轉來到秦老這邊求診,秦老也事先說過,病已經侵入厥陰經絡,他並沒有把握,而且用藥之後,即使好轉,也有許多地方要小心,只要稍有不慎便會前功盡棄。」

「結果呢?」吳洛其問道。

「哪有什麼結果,吃到第二帖藥那老太太就已經不行了,他兒子憤怒的將自己母親送回原先治療的醫院,然後就去警察局報警抓人啦。」降龍尊者想到當時的情形,心裡就氣。

「可是,這不公平啊!大醫院醫療了這麼久,而且也是越醫越死,那個許正得怎麼不去告那個醫院呢?這根本不公平啊!」林靈軍不解的問道。

「這有什麼辦法?這就是現在中醫面對的問題啊,許多病人等到西醫院都治不好才無奈的轉來中醫看診,這時候病人早已經被西醫的那些化學毒藥搞的陰陽五行盡皆失衡,而病人又不像在大醫院那樣聽話,往往一兩次沒效果,就把所有罪都推在後來看診的中醫身上。」降龍尊者的語氣充滿著無奈和無力,面對醫療天平如此的失衡,他除了嘆氣也無法做些什麼。

「哼!到底是誰害死許老太太的都不知道勒。」吳洛其想到許曉龍那副正義使者的眼神,不禁感到作嘔。

「沒辦法,他們是合法殺人,秦老卻是違法救人,哈哈!」降龍尊者的笑聲在黑夜中顯得特別大聲和刺耳。

「真是好心沒有好報!」吳洛其無奈的說。

「沒錯。但是秦老從來沒有要求過好報。」

「我知道。」林靈軍點了點頭 ,想起師父跟自己說的話:「醫生是一個黑夜隨行的志業,你永遠都得背負著黑暗,然後將光明送給別人。」

可是他不能理解,為何病人會如此沒有邏輯呢?明明在西醫院又開刀又化療殺死一堆該死不該死的細胞,他們卻把這樣的過程當作「治療」,只是病人沒積陰德不夠福氣,所以才會越治療越糟糕,病人也都不會想要怒告醫院,而來到中醫這邊吃了兩帖藥不好,就認為是醫生師父「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這顯然哪裡出了問題。

一樣都是治療,也都是毫無成效,為何一個醫生可以得意洋洋的坐在那邊指證另外一個醫生的不對?

而且怎麼會沒人懷疑是化療和開刀使得許老太太元氣大傷,病上加病呢?

誰是主要的兇手沒有人知道,但是令林靈軍不解的是,為何許多人會認為中醫筆西醫差勁卻又對中醫施以比西醫嚴苛許多倍的標準呢?

回到秦醫生家之後,降龍尊者將秦醫生的記事簿從抽屜裡拿出來交給林靈軍,嘆了口氣道:「這些人你要定期去送藥,大約還有十個病患需要收尾,治病過程和概念都寫在筆記簿上,秦老說你現在應該有這個能力,可以看著他的醫案去收尾,至於新的病人你就不用再看了,以後再說囉。」

「醫生師父會怎麼樣嗎?」林靈軍擔心的問道。

「就算這次沒事,秦老也命不久矣,所以無須太過擔心。秦老和我都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即使命終也只是順應天數,沒什麼大不了的。」降龍尊者微笑說道。

「醫生師父怎麼了?」林靈軍訝異的問。

降龍尊者看著林靈軍詫異的表情,臉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老的身體本來就很不好,他是靠著意念活下去的,目的是要多救一點病苦之人和將他的醫術經驗傳給你,現在你已經不需要他也可以好好的走下去,所以也是時候走了。」

「怎麼會這樣!大家都為我付出,我卻只能看著你們一個一個的遠去。」林靈軍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

「這是沒辦法的,許多人出生都有自己的天命,就當做相遇是緣分一場,緣盡便各奔西東囉。」降龍尊者洒然一笑說道。

「那師父你呢?」林靈軍眼眶紅紅的看著降龍尊者問道。

「喔,這你放心,我至少還要在這裡待個一兩年,之後我便會四處雲遊修道。」

「師父你也要走?」林靈軍叫道。

「喂,小子,我為了你十八年不敢離開新竹,這樣還不夠嗎?好啦,晚了,回去睡覺吧。」降龍尊者說著便和林靈軍、吳洛其一起走出秦醫生家。

回家的路上,林靈軍抱著秦醫生的醫案默默無語的走著,吳洛其知道,林靈軍恐怕又要傷心好一陣子,不過,他相信這種哀傷一定會過去。
畢竟,時間是心靈最好的藥。

吳洛其突然發覺一件事情,這個城市裡面走路的人好少。

從東門城到經國路,只要二十分鐘,可是他發覺這一路上,鮮少有人與他們同行,頂多是停車下來走進7-11買東西的中年男子或是牽著小孩子在自家樓下散步的媽媽。這個城市裡面的人似乎都忘記了走路是怎麼一回事,即便是在T大裡面那些習慣走路往返教室和宿舍間的大學生只要一離開校門口也大多是騎著機車的。

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捨不得時間吧。

不過,對於吳洛其和林靈軍來說,散步卻是他們的嗜好,因為他們從不擔心那二十或是三十分鐘的浪費,相反來說,這二三十分鐘的緩行常常給了他們一個喘息的機會,讓腦袋停留在無須計較的空白狀態,想清楚一些該想清楚的事情。

行經深夜的北大路上,車流和人煙都十分稀少,前後三百多公尺,只有吳洛其和林靈軍兩個人。

這時候,吳洛其突然發覺到不遠處要轉進文化中心後門的路上有人影在閃動,似乎是有人在做扭打掙扎。

「靈軍,你看。」吳洛其推了一下林靈軍的肩膀,指著人影閃動處。

「那邊怎麼了?」林靈軍回過神來也看到了不對勁。

「不曉得,反正順路,趕緊過去看看。」

兩人三步併作兩步小跑了過去,只見三個大漢在路燈下架著一個女子前行,而那個女子拼命掙扎想要逃脫魔掌,只是嘴巴已經被貼住,所以無法發出叫聲。

「等等,你們想要做什麼?」吳洛其大喝道。

「小子,你最好少管閒事。」其中一個大漢惡狠狠的警告吳洛其道。

「筱琳學姊!」林靈軍訝異的看著被架著的那個女孩子叫了出聲,那女孩子正是葉筱琳。

葉筱琳看到救星出現,更加激動的想要掙脫。

「放開她吧,你們這是綁架,是犯法的。」

「媽的,找死!你們看著這女孩子,叫小高快開車過來。剩下的我來解決。」

林靈軍對吳洛其笑道:「這個我來解決,你去做比較難的事情吧,給你好機會英雄救美喔!」

吳洛其低聲說:「要小心他們有槍!」

「知道。」

剛剛出聲的大漢惡狠狠的跑了過來,吳洛其相當輕易就閃了過去,往架著葉筱琳的那些大漢跑去。

林靈軍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大漢,雙膝略蹲,那大漢跑進離自己一公尺的地方,林靈軍右腳閃電般踢出,那大漢猝不及防,左腰狠狠的被踢了一腳,整個人立刻萎頓在地,林靈軍得勢不讓,將那個大漢雙手反剪,喝道:「給我慢慢的站起來。」

「你們是誰?跟哪一個老大的?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那個大漢被林靈軍反手押著卻一點懼色也沒有的叫道。

「你還好嗎?」吳洛其扶著葉筱琳走了過來,而他身後遠處,兩個人倒在地上,連爬的力氣都沒了。

「學姊,妳沒事吧?」林靈軍問道。

「小姐,我們沒有歹意,只是希望妳去見一下葉先生!」那個被林靈軍押著的大漢苦著臉向葉筱琳說,語氣中居然十分和緩,讓林靈軍和吳洛其都頗出意料之外。

「嗯,這位小姐該不會是葉劍關的女兒吧?」林靈軍聳肩笑道。

「是啊,你認識葉先生就好,還不快把我放了?」那大漢得意的笑道。

「那很好,學姊,葉劍關真的是妳爸爸嗎?」吳洛其疑惑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從小就沒父親,今天突然來一堆人綁架我,還說是要帶我去找我爸,這個葉劍關不是什麼集團的總裁嗎?怎麼可以違法綁架?」葉筱琳又氣又怕的說道。

葉筱琳顯然完全不知道葉劍關的身分,林靈軍和吳洛其對視一眼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照理說,葉劍關既然說葉筱琳是他的女兒,那就有九成九是了,可是葉筱琳顯然對這個事情一點概念都沒有。

「那學姊要跟他們一起回去嗎?」林靈軍轉頭向葉筱琳問道。

「當然不要。」葉筱琳聽林靈軍這麼問,不禁害怕的往吳洛其身邊靠緊。

「這位大哥,你也聽到了,筱琳學姊她不想跟你們回去,我想葉劍關如果真有認女兒的誠意還是另想他法,至少不要驚嚇到自己的女兒吧。」林靈軍將那大漢往前一推朗聲說道。

「好,你們敢管葉先生的事情,敢不敢留下名號?」那大漢滿臉怒意的瞪著林靈軍說道。

「我叫林靈軍,你就這樣回去跟葉劍關說好了。學姊,我們走吧。」林靈軍笑著和吳洛其及葉筱琳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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