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今生的因緣
各位好,我的姓名叫做林靈軍。
我的名字聽起來不錯,但是來歷就像「金庸」這個名字一樣,只是將查良鏞的『鏞』字一拆為二,十分的平淡無奇。
我媽叫林郁靈,我爸叫做黃大軍。
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林靈軍。
說真的,我很慶幸當年是老媽猜拳猜贏,否則我的名字變成林軍靈,感覺好像有點彆扭。
你問我為何姓林不姓黃?那你只能去怪我老爸猜拳為何老是輸給老媽。
說完名字再說長相吧,只要看過我的長輩,都會覺得我長得很像我老媽,其實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因為老媽是個美女。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太過相像,以致於很多長輩第一次見到我都會捏著我的臉笑著說:「小妹妹,妳幾歲啦?」
當他們得知我是男的之後,不但不懂得道歉,還會嘖嘖嘆奇的說道:「怎麼這麼可惜是個男的啊?那他有沒有小GG啊!」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長期的精神虐待,讓我的個性變得有點點的衝動。
記得有一次我的伯父又這樣捏著我的臉淫笑的問那個白痴問題時,我終於在『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的讚語下,賞了他一巴掌,並且說了我今生第一句髒話。
「你媽的才沒有小XX」
消音中消音中消音中……
是的,我伯父的媽就是我祖母,很顯然的我那句話只是剛好點出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那個事實就是我祖母是個女人。
但是,在一九八零那個封建家庭思考昌盛的年代,我這樣的大逆不道之罪,當然被判處極刑 -------- 晚上不能吃晚飯,罰跪頂椅子到天亮。
不過,這只是我七八歲的小事,誰會在乎和記得呢?
但是,從這裡也可以窺見我柔弱的外表下有顆熱於戰鬥的心。
這樣的外表帶給我的困擾絕對不只是如此。
從幼稚園開始我就可以體會到,台灣女性性騷擾問題的嚴重,我想將來長大可能會去從政做立法委員,立法將性騷擾的混蛋全都處以極刑----------- 送到少林寺去練葵花寶典。
到了小學以後,問題並沒有解決,不過由於社會化成功的關係,大家變得比較文明一點,從「性騷擾」改成「信騷擾」。
我課桌的抽屜永遠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卡片和信箋。
我記得第一次將這些「好東西」跟我旁邊的女同學分享的時候,她居然哭了。事後我才知道,原來有一封告白信是她愛慕的男生寫的。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有個特殊的封號 ------ 少女殺手。
是的,雖然跟我沒有直接關係,但是一個個令眾少女愛慕的男孩子塞信到我抽屜的時候,總是令我哭笑不得。
所以我那時候真的是很難說自己喜歡跟男生還是女生在一起。跟男生在一起要提防他們日久生情,跟女生在一起則怕被這些笑裡藏刀的女孩子暗算「ㄎㄤ」布袋。
這個情況直到小學五年級,遇到了他,才終於扭轉了一切。
他的名字叫做吳洛其,到現在還是我的死黨兼拜把兄弟。我感激他的原因是因為,他跟我在一起再久,都沒有一絲一毫被我的外表所迷惑。
我想他以後一定會成為偉人,因為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可以不被外表的假象所誤導,一直認定我是個男孩子,實在不容易。
看穿表象正是一個偉人所必須具備的特質。
不過認識他也讓我的人生有了一點點小變化,因為他在我們那個國小是個有名的流氓。
這並不是一部名叫「校花與霸王」的愛情小說,這只是我的人生日記,是前前前半段的人生日記。
對了,前半段 = 0~60歲,前前半段 = 0~30歲以此類推。
你問我為何前半段是0~60歲而不是0~50歲?
我才想要問你,為何你要詛咒我只活到一百歲,我想活到一百二十歲不行嗎?
廢話不多說了。
我剛剛只是略為介紹了我的爸媽那種不太正常的行事風格。也因為他們這樣的短路,所以在我媽懷孕的時候,每天還是勤奮不懈的掃完整間房子,並且下廚煮飯。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操勞,讓我媽有一天在擦地板的時候滑了一大跤。雖然是臀部著地,但是對一個孕婦來說絕對是一件很要命的考驗。
從那天開始,我媽就一直大量排血。
一個星期後我在新竹省立醫院出生。
是早產就算了,早產之前一個星期,臍帶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作用。
所以我生下來的時候,滿身紫黑根本不會哭鬧。
幫我媽接生的醫生不禁嘆了口氣說道:「再不哭,恐怕就要處理掉了!」
好樣的醫生,居然讓我剛出生就體會到被威脅的社會黑暗面,我無奈之下只好意思意思的哭了幾聲。
就這樣,展開了我傳奇的一生。
對了,講個題外話。
我是長孫,所以生的時候,我祖父還特地請了一個算命的先生來幫我看命。
在眾人看到我紫黑墨綠般的身軀時,只有算命先生大聲叫好。
「此乃紫氣東來,貴極天下的徵兆啊。」
我不知道那個算命先生後來有沒有安全的離開醫院,
但是我真得很想知道,是不是每個開國皇帝的老媽在懷孕之前都會不小心跌一跤。
我爸媽後來因為工作的關係,選擇在新竹定居。
爸爸從出社會開始就是個拼命三郎,放假留下看工廠的是他,沒人要的輪班也找他,甚至新年除夕夜到初三、初四的加班輪值也是他。我真懷疑老爸為何這麼勤勞拼命,家裡難道沒有可以留戀的地方嗎?
老爸總是說:「要多賺點錢啊!」要不然就是說:「都沒有人願意輪班,只好我輪囉。」
我想老爸這種好好先生的個性應該有留在我身上。
媽媽自從生了我以後,本來就不是相當健康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常常加班加到太累就會昏倒或反胃嘔吐。這也是令我一直憂心如焚的地方。
我常常在想,長大以後到底要做什麼?
每次看到母親堅毅卻蒼白的臉,我都會告訴自己,將來長大以後,要做個真正能治病的醫生。
所以說,我們家裡常常瀰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一種平淡卻又悲情的氣氛。
最後說個題外話,我媽媽一直都放任姐姐用力的管教我,除了因為自己沒什麼時間和體力之外。可能要歸因於我三歲時候發生的事情。
當時有三個強盜闖進我家,準備劫財劫色。據我老媽生動的描述,情況如下。
「哈哈哈!好正點的美人啊!」強盜A如是說。
「是啊,今天眾兄弟真是交到幾百年的好運,可以碰到這個動人的尤物。」強盜B滿口經典的說道。
「太太,妳要自己脫呢?還是我們幫妳脫啊!哈哈哈!」強盜C的發言當然是絕對要有的。
就在三個強盜嘻嘻哈哈的淫笑之下,我老媽被強壓在床上。
而我老爸這時工廠加班當中。
由於我姐姐大我四歲的關係,所以那時候她正讀小學一年級,家裡除了我和老媽之外,毫無外援。
就在三個強盜剝我老媽的衣服剝得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誰啊!」強盜A一回頭。
「是誰?」強盜B跟著回頭。
「啊!」強盜C根本來不及回頭。
據老媽說,當時只見到我一個小小的孩子,滿臉青綠、滿眼血紅的站在床上。
瞬時之間,整個局面從令人心動神搖的A片情節變成驚悚恐怖的鬼片。
我媽嚇得一邊顫抖一邊穿好衣服,猶豫的抱起了「有點」可怕的我,只見那三個強盜已經無緣無故的死在床上,還有一個外褲已經脫下一半。
不知道這三個強盜大叔會不會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據法醫檢驗,三個強盜的百會穴都有一根縫衣針,這個學兼中西的法官嘖嘖稱奇的說道:「認穴之準,我也甘拜下風啊!」
老媽從那件事情以後,一直覺得要好好教育我,以免我在不適當的時機再出現那血紅的雙眼和青綠的臉色。
這個故事我聽了好幾遍,媽媽總是在我哭訴姐姐對我的暴行時,拿來安慰我,告訴我她的用心良苦,叫我一定要學會忍耐和看開。
我到現在都還是很懷疑,為何這個故事裡的強盜說話如此的斯文,而我老媽在講的時候,似乎也比較著重在那三個可憐的強盜大叔,大肆稱讚她美貌的劇情。
不過,我能怎麼辦呢?三歲的事情,我怎麼會記得?只好聽老媽的囉。
「靈軍,你在想什麼啊?」背後一隻手拍了我一下肩膀。
「沒有什麼啦!」反正剛剛的白日夢我已經想過無數次,也跟洛基講了無數次,所以真的是「沒有什麼」。
「最近的生活真是有夠無聊的,我正在想有什麼好玩的。」吳洛其的臉上始終充滿著自信和微笑。
嗯,正常的時候啦!
他發飆的時候,總不可能還一臉傻笑吧?
說到發飆,就讓我想到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在我國小五年級的時候吧,那時候的小孩雖然沒有像現在的早熟,但是也已經很流行秘密的交男女朋友。
秘密的意思就是不公開,不公開的意思就表示會有很多的小道消息和八卦新聞。
所以在那個時候,男孩子下課以後是打躲避球,女孩子則是在互通小道消息。當然男孩子在玩躲避球的時候,也會在自己沒有丟球的空檔和別人分享一些八卦。
「你知道那個孫麗筠喜歡廖震嗎?」坐在我旁邊的劉莉齡興奮的對我說道。
「廖震?」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實在很難跟劉莉齡一起產生興奮的共鳴。
「就是大我們三屆的學長啊?」劉莉齡見到我一點都不興奮,似乎有點掃興,所以她決定要說得更詳細一點。
「大我們三屆?」我那時候可是國小五年級,大我們三屆的「學長」,還會在我們學校裡面嗎?
「廖震啊!」看劉莉齡那一臉欠揍的表情,我真的很想告訴她,我根本不認識這他媽的廖震,請給我閉嘴。
但是生性溫和的我,做出來的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麼粗魯囉。
「喔!廖震啊,我不是很有印象喔!真是抱歉!」奇怪,我幹嘛說抱歉。
「ㄏㄡ,你很遜耶,廖震就是我們學校附近那個光華國中的四大天王之一啊!」劉莉齡已經用到一副不屑的口吻跟我說話了。
「四大天王?」我只知道四大天王是張學友、郭富城、劉德華和黎明,什麼時候光華國中也出產四大天王?
「你是原始人啊!」劉莉齡丟下一點茫然的我,轉向另外一邊去了。
「你知道那個孫麗筠喜歡廖震嗎?」劉莉齡在我這邊得不到安慰,只好轉移陣地。
「嘩!真的嗎!」好一個標準答案。我以後會好好學起來的。
話說回來,孫麗筠到底是誰啊?是我們班的嗎?
就如各位所見的,身為一個好學生,對自己班以外的學生並不清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雖然我是因為怕下課出去被別人指指點點,才盡量待在教室裡面的。
一個小孩子都需要朋友的,我其實也常常去樓下的廣場跟男同學一起打躲避球,只是大家都會有種錯覺,選到我似乎就是選到一個「肉腳」,所以每次我都是最後一個被挑中的。
不過我的人緣還算不錯,大家都會拼命的把球往我這裡砸,所以我常常都是前三名旁邊涼快的人。
反正小朋友的人生就是這樣囉,相當單純,一點都不用想太多。
就在五年級的上學期過完一半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劉莉齡突然跟我說:「林靈軍,幫個忙好嗎?」
雖然感覺到有點奇怪,但是就在熱心公益和廣結善緣的立場下,我也毫不考慮的答應了。
原來之前說的那個孫麗筠是她的死黨。
孫麗筠跟廖震在一起交往沒多久,廖震就喜歡上XX國小的校花沈瓊儀。孫麗筠十分傷心外加萬分的不甘心,不知道是因為那時候『一代女皇武則天』才播完沒多久,還是小女孩的心都是這麼機車。她們決定效法王皇后報復蕭淑妃的手段,找一個更迷人的女孩子,把「唐高宗」廖震從那個該死的蕭淑妃手上奪過來,讓「賤人」沈瓊儀也嚐嚐失戀的滋味。
當然,她們挑我的原因除了認為我比那個沈瓊儀更迷人之外,還有就是我不可能真的跟廖震在一起,等廖震發現我是男的,那種痛苦也是一種難得的快感。
到現在,我都一直抱著懷疑,那一陣子冬天卻常有雷陣雨,是因為上天想要劈死這兩個該死的女孩子。
我由於天生溫和和遺傳自老爸的好好先生個性,很不由自主但卻相當自然的答應了這個可怕的請求。
簡單的說,就是要我冒充女孩子跟一個男孩子交往。
外表或許沒問題,但是我的內在和發育絕對是個男性,這根本是件超級的大難題。
「沒關係啦,現在是冬天,你就穿得厚厚的,誰看得出來啊?」劉莉齡得意的很。
「喔,好吧!」我真的笨到答應這種事情。
不過我得承認,之所以會答應這件泯滅天良的計畫,除了不敢拒絕別人和希望得到朋友的認同以外,更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我也想知道,到底我可不可以拼得過有XX國小校花之稱的沈瓊儀。我承認,這種想法相當幼稚且無聊,但是,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話,人要靠肯定和成就感才能活得有意義。
後來我才明白,小學生和國中生所謂的交往,也不過是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似乎誰跟誰比較談得來,再來就是誰比較常跟誰單獨出去。真是純潔的過火了。
畢竟,那是一個連鎖碼第四台都沒有開始的年代啊。
我去了幾次孫麗筠和劉莉齡口中所說的聚會之後,才發覺原來小學生之間的愛恨情仇其實相當單純,就是最近兩個多星期,他們一群人在一起的時候,廖震都會拼命逗沈瓊儀開心,然後會送她禮物。
雖然我覺得,沒事挑在國父誕辰紀念日送禮物的人有點愚蠢,但是至少令人流淚。
笑到流淚。
我大約描述一下目前的情況,孫麗筠是某大公司的千金,劉莉齡則是她的清客,也就是俗語說的狗頭軍師,至於沈瓊儀是她們一起在美語補習班認識的朋友。
而廖震是這群朋友當中,一個不知名廖姓少女的哥哥,常會帶著這些小女孩出去玩,長得斯斯文文,還有四大天王的美譽,難怪迷死這麼多小女生。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四大天王」的意思是指校園裡面四個最大尾的流氓。一個父母是專業經理人和高中老師的家庭,居然生產出一個流氓?而這個流氓平常看起來又像是一個好學生,這個世界實在太詭異了。
我騙老媽說有免費的美語可以補,她當然很高興,兒子難得這麼上進還不花本錢,所以老媽也對我的認真相當支持。
我的美語補習費是由孫麗筠和劉莉齡的零用錢支付。我實在相當羨幕有錢人家的小孩可以使用這麼奇怪的方式花錢,不知道以後我的兒女是不是也有機會享受一下這樣的花錢滋味。
不過我絕對會因此而掐死他們。
這個美語補習班相當大,但卻是超級精英的小班制,所以一班實際上課的只有七八個人。
這七八個人都是女生,除了我之外。
這些有錢人家小姐補完美語以後,大部分的時間會在附近的福德威等速食店吃點心,等到快吃完的時候,廖姓女學生的哥哥廖震便會出現。有時候晚一點,有時候早一點。如果他來得早一點,就會坐下來跟大家聊天。
在我冷眼旁觀的過程中,發覺了一件事情,人真的是動物。怎麼說?當廖震沒出現之前,大家的談話是相當正規而平和的,不是八卦就是嘻笑怒罵。
但是,廖震一出現,每一個女孩子的赫爾蒙都出現不正常分泌的狀況,大家似乎都陷入一種瘋狂,那就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狀態。
每一個女孩子,除了我和那個廖姓女學生之外,都把水晶體的焦距調在廖震臉上,妳一句,我一句,不露聲色卻相當拼命的想搶到跟廖震說話的機會。
聽說「孔雀開屏」也是為了求偶,大自然的規則完全適用在人的身上。
廖震的確對沈瓊儀相當動心,而沈瓊儀也是一個相當動人的女孩子,有一雙圓圓大大的眼睛,據說還當過童裝雜誌的平面模特兒。
又是一個漂著細雨的冬天,我自己計算著該怎麼從新竹市的圓環走回老遠的家裡。
「靈軍,怎麼還沒走啊?」赫然出現在我面前的便是這次行動的獵物 --- 廖震。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靠近獵物,由於興奮和心虛,導致我整個人的思緒有點混亂和緊張。
「我……我……在想……要……怎麼……走回家……?」我實在太緊張了,緊張到差點要尿褲子。
我心裡一直在想,如果給他看出來我是男扮女裝要來騙他的,會不會被拖進巷子裡面海扁一頓,直到老媽都認不出我為止。
「妳好像對我很害怕,之前幾次吃飯的時候,妳的眼神似乎都不敢看我。我有這麼可怕嗎?」廖震笑著說道。
「因為……你是四大天王!」
幹!我居然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在黑社會面前說,你是黑社會!會有什麼下場?
「哈哈……妳也知道啊?」我聽出他的笑聲充滿尷尬而不是殺意,令我放心不少。
「我要先走了,再見。」在一陣慌亂以後漸漸恢復了鎮定,向廖震道了聲再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來,我不適合當殺手和獵人,看到目標居然是落荒而逃,實在是太丟臉了。
在我只有十一歲的時候,正是七龍珠漫畫橫掃全台的時候,身為真正男子漢的我當然也相當著迷。放學以後常常跟同學在附近的漫畫店,幾個人穿插來去,試圖看免費的漫畫。
因為家裡沒有太多錢,所以爸媽對於這種「不當」娛樂都是不予支持的,大部分時間,我就像今天一樣,在漫畫店裡面隨手拿起一本少年快報,很快速的翻找到七龍珠,快速瀏覽三十秒的時間。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要假裝快速翻動整本漫畫,還要能看到一到兩頁的七龍珠。
當我放下漫畫正準備回頭走出漫畫店的時候,「砰」的一聲,我的頭撞到了硬漢的胸膛。
「幹!」我心裡暗罵一句,但是音量趨近於零。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虛偽有禮貌是不是也是社會化過程下的產物。
「妳也喜歡看漫畫啊?」一個驚喜的聲音讓我嚇得魂飛天外。
「四……大天王!」天啊,我居然又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廖震和他另外三個兄弟正杵在老闆面前準備借閱漫畫,我下意識的脫口說出「四大天王」。
「老媽、老爸還有天殺的老姐,永別了。」我心裡暗自啜泣道。
「耶!她也知道我們是四大天王喔!真他媽的混出名來了。」一個身高約莫一百七十的男孩子高興的說道。
真他媽的臭名遠播,有何好高興?
廖震陪著他們乾笑幾聲,看得出來他很在意我說的那句話,「四大天王」。
「我把這幾本都借回家好了,你們晚上到我家看。」廖震說道。
「啊!現在就已經是晚上啦?」那個高個不解的看著廖震。
「我現在先送她回家,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很不安全。」廖震的手向我一指。
「喔,那要快一點啦,天下第一武道會開始了耶。」旁邊那個矮胖子眼睛死死的盯著少年快報,對我根本連正眼都不瞧。
我,被七龍珠打敗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婉拒廖震的好意,只得跟廖震一起走回我家。
「妳也喜歡看漫畫啊?」廖震又問了我一次。
「是啊!」我小聲的說道,不知道他會不會從我喜歡看漫畫這一點看破我是男孩子的事實。
「女生很少喜歡看漫畫的耶!」廖震又說道。
「是啊!」我開始摸著背上的水壺,準備先發制人,在他拆穿我的身分之前,給他來個死無全屍。
「這些借給妳!」他把最新一期以外的少年快報全都遞給我,而我則是打算待會找個醫院縫一下跌落的下巴。
「他真的把漫畫借給你啊?」該死的劉莉齡格格「姣笑」道。好賤的笑容,似乎她的詭計快要成功一樣。
「那之後該怎麼辦?我看別再玩了,很危險的。」我擔心的說道。
「你怕危險,就回火星去啊,地球不適合你的。」劉莉齡大聲的嗆道。
我一直覺得這句台詞好熟悉,是電影臺詞嗎?那這部電影會紅嗎?
我沒在怕,只是良心不安。」其實我良心不安只佔了不到百分之二。
從那天開始,美語補習之後的聚會常常變成我看少年快報的時間,大家在聊天的同時,我則是撿幾個喜歡看的漫畫迅速看完。有時候廖震會找藉口要還漫畫,放他老妹鴿子,然後跟我一起走到那間漫畫店。
「比克都被打敗了,七龍珠也快結束了吧。」廖震看著少年快報哀傷的說道。他真是我所看到的流氓中,最詩情畫意和多愁善感的一個。
但是我仍然維持小心翼翼的態度應對著。
說實在,我本來想退出這個騙局,因為騙人的確是違背良心的行為。但是想到每次都有固定的七龍珠可以看,我就不好意思拆穿自己的身分。
看來,七龍珠也打敗了我的良心。
「老大,就是這個小子,就是他把我手打到骨折。」一個聽起來就像是瘪三發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接著便是一陣陣的機車聲把我們圍住。
「你就是光華四大天王中,有萬人迷劉德華之稱的廖震?」一個嘴巴嚼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青年騎著追風停在我們前面。
「是。」廖震擋在我身前沉著應道。
哇哩勒,『光華四大天王之萬人迷劉德華』,這外號還真他X的長啊!我差點笑出聲來。
那廖震另外三個同黨中的死胖子,是哪一個天王?張學友?黎明還是郭富城?我想那個死胖子不管外號是哪一個,那些正牌天王都會有死不瞑目的感慨。
「你掛了我小弟,如果我今天不在你身上開點傷口,以後我會很沒面子的。」那個青年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捲髮,還帶了副墨鏡。
「媽的,晚上還帶什麼墨鏡。」我的心裡暗暗罵道。
「可以,我跟你們到別的地方解決,不要傷到不相干的人。」廖震反手握住我被嚇到只剩下零度的手。
「要報警嗎?」我小聲的問道。
「不用,今天的漫畫你幫我還吧。」廖震說道。
我呆若木雞的答應道,我一直覺得應該報警,但是我連他們要去哪裡都不知道,報什麼警?
後來聽劉莉齡說,廖震那天被人圍毆到住進了醫院。我一直在想,為何他的家庭幸福美滿卻還要成天鬼混?這個疑惑我不了解,或許有一天我會親口問問他。
接下來的兩三個星期,課後聚會完畢,陪我從圓環走一段路回家的,從廖震換成沈瓊儀。她家就在我家往南寮海邊那個方向一公里的距離,以前她都是管家專車接送,不知道為何最近要跟我一起走回家。
「妳喜歡廖震,對嗎?」沈瓊儀在第二次跟我走回家的路上就單刀直入的開口問道。這麼直接的女孩子,我喜歡。
「我沒有喜歡廖震。」我真的不喜歡廖震,我喜歡的是少年快報。
「是嗎?」
「是啊!」我很篤定的說道。
「妳說謊,妳為了接近他還故意喜歡看七龍珠。」沈瓊儀大聲說道。
「我是真的喜歡看七龍珠。」我問心無愧的說道。
「妳說謊,女生怎麼可能喜歡看七龍珠!」沈瓊儀居然哭了出來。
「嗯……」用這個癟腳的理由來證明一個人是女生還是男生,的確只有小學五年級的程度。不過事實是,她的推理完全正確。
「好了,不要哭了。廖震也沒有喜歡我。」說真的,沈瓊儀真的很可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令人看到便會想要疼愛。
「妳自己看。」沈瓊儀丟了一張紙在我身上,像極了台製八點檔的虎濫劇情。
「那天晚上,我反手握住她冰冷柔膩的小手,感到她因為害怕而顫抖的恐懼,本來想要求饒的我,胸中竟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戰鬥意志,就好像悟空在對戰比克的熱血沸騰,我很高興,自己做了這個決定,至少我想,在她的印象中,我會是悟空,不是烏龍。」
這看來是廖震的心情告白。
我臉色鐵青的看完這張紙之後,對天發誓,以後一定要記住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小孩過度沉迷於漫畫當中,最少我要讓我的小孩分清楚現實世界中沒有賽亞人這回事;第二件事情,在何時何地,都不可以吃得太飽。
沈瓊儀看著我蹲在水溝旁邊狂吐的情景,整個人都傻掉了。
「妳……晚上吃了什麼嗎?要我幫妳叫救護車嗎?」這個女孩子果然善良,居然不會趁機把「情敵」打包塞進臭水溝裡面。
「沒……嘔……沒……嘔……」我吐到連「沒有」都說不完整,套句電影裡的台詞「吐得這麼乾脆,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
匆匆向沈瓊儀道別回家,好不容易撐到家裡面,趕緊去洗澡、刷牙和漱口,才稍微擺脫那種想吐的感覺。
那一天之後,沈瓊儀每次都會跟我走路回家,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歡廖震。
從談話當中我才知道,原來沈瓊儀家裡也是頗有來頭,她爸四十多歲才生她,所以她是家中的寶貝。她爸爸早期從事紡織生意賺了很多錢,現在已經逐漸淡出工作和事業,而家中的房地產更是多不勝數,在新竹西門、北門一帶有許多土地和房子。
我那時候一直想跟沈瓊儀說一句話:「可不可以叫妳爸讓一間房子給我們家啊?」
就在某天晚上我又ㄧ邊思考著這句話,一邊聽著沈瓊儀囉哩囉嗦的講述廖震有多帥的時候。突然聽到沈瓊儀的囉唆轉變成尖叫聲。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從我們身旁跑過,一手夾起沈瓊儀便往路口的一台車衝過去。
我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居然做了一個會遭天譴的決定。
見義勇為,天啊!
我衝上前去抓住沈瓊儀的腳,兩力拉扯之下,沈瓊儀也就跌了下來,那個青年想要回身再抓住她的同時,我奮力跳起抓住沈瓊儀就往後跑。那個青年扯掉了沈瓊儀的書包,卻沒有抓到人。路口車上的人看到這樣的變故也大吃一驚,兩個人跳下車跟在我們後面猛追。
十一歲就在演末路狂奔,真是應驗了一句老話「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但是做都做了,只好拼命的給他跑。
沒有三分鐘,我們就被一群十七八歲的青年圍在路的另一端。這時候我也發現了一件很令人詛咒的事,這路上見義勇為的人,除了一個叫林靈軍的傻瓜以外。便,沒,了。
「你們想要做什麼?」這一句話根本是廢話,這群傢伙顯然是來綁架沈瓊儀的。
「廢話,上。」果然,真實世界的強盜是不會像小說或電影裡面囉唆一大堆的,一陣拳打腳踢之後,其中一個青年又夾起沈瓊儀便往回走。
「把這個小女生也一起帶走,她會去報警的。」看起來像是大頭目的平頭男年說道。
「好!」兩個青年扯住我的手,便一起跳上開過來的箱型車上。
我跟沈瓊儀兩個人坐在箱型車的最後座,沈瓊儀嚇得一直哭,我則是嚇得不知道要哭。
「幹!靠啥小!」一個卷髮男回頭罵道。
他一罵,本來低聲啜泣的沈瓊儀哭的更加大聲了。聲音煩得我本來緊張的腦袋更加無法思考。
「妳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有點不耐煩的跟沈瓊儀說,與其花力氣在哭,不如好好想想怎麼繞跑。還有省點眼淚也多點跑的力氣。真是個白痴。
沒想到我的說話讓沈瓊儀更加歇斯底里的哭。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狠狠的截斷了沈瓊儀的哭聲。
她驚訝的抬起頭。沒錯!剛剛那一巴掌是我賞她的,因為她真不是普通的煩。
「小妞這麼辣!」卷髮男旁邊的平頭男說道。
其實我自己也很訝異,一向崇尚和平的我居然會動粗?難道我體內真的潛藏著無厘頭的暴力因子嗎?但是不可否認的,打完沈瓊儀一巴掌以後,我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略為觀察一下車內狀況,大頭目應該便是那個平頭男,車內另外三個人,一個卷髮,一個開車,一個則是看不太到長相的青年。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開到一家雜貨店前面,卷髮男向老大說道:「要去買一點食物才可以。」
「好!」平頭男點了點頭,卷髮男和那個坐在駕駛座旁邊的青年便下車去了。
這時候車上只剩下平頭男和司機男,平頭男喝道:「要命就不要叫」說完拿起手上的西瓜刀狠狠的插進椅墊裡面。
而我則是拿起鑰匙圈上的小片瑞士刀刺進平頭男脖子後面,輕聲道:「要命就不要叫!」我想平頭男以後在綁架的時候,一定會記得要把肉票五花大綁。
「下車快跑!」我對沈瓊儀說道。
沈瓊儀剛剛被我巴過以後,腦袋也稍微靈光了一點,很迅速的跳下車。我ㄧ把拿起插在椅墊上的西瓜刀,狠狠的將它送進平頭男的肩胛骨,然後迅速跳車逃逸。
「快追!」平頭男大聲吼道,但是我已經牽著沈瓊儀躲到彎彎曲曲的小巷子去了。
沈瓊儀和我在巷子裡面沒命的狂奔,跑到一半,沈瓊儀已經無法支持,臉色整個白得像光泉鮮乳。我只得背起她繼續往前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救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知道後來一排巷子裡面的人都被吵了出來查看究竟。而我則是頭暈腦脹,心臟像打鼓一樣,在胸腔裡面狂奔著。當身體靜止的時候,心臟仍然無法回復平常,那你就知道要糟糕了。
沒錯,我昏倒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