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塵埃落定
我跌坐在這團奇異的麻糬上面。城隍爺和土地大姐也大驚失色,趕緊拉住我的手,想要把我拉起來。
看來,城隍爺真的不是故意的。
當然,我並不排除他們現在仍然在演戲,大概怕一旦我脫身以後,會對他們懷恨在心。
「大人的腳!」土地大姐驚呼著說道。
我的腳正一點一點的溶化當中,相當可怕和詭異。那個血魔似乎正在吞噬我的靈魂。這樣的心情,不是用文字或是說一說便可以體會的。如果真要那什麼來比喻,那恐怕就是「死亡」吧。不會痛不會癢,但卻相當令人恐慌。
「救命啊!快救我。」我一生之中幾乎沒有像這次一樣這麼驚慌失措。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溶化,逐漸消失在血魔身上眾多詭異的裂孔中。
這時候周作賓也不再失魂落魄了。一堆神和一隻鬼圍在我身邊,試圖將我拉出來,但是我根本不覺得他們能給我什麼幫助,我只覺得被拉得好大力,大力到我的屁股都快跟上半身分離了。
那個血魔的吸力大到似乎要把我的整個靈體瞬間吸入絞碎一般。城隍爺滿臉凝重惶恐的神色,不斷念著我聽不太懂的咒語,雙手放出一道又一道的電擊。但是,那個血魔就是一副「關我屁事」的樣子,他放他的電,我吸我的靈魂。
「哈哈哈,怎麼啦,還帶個遊魂來作試驗品?你們被血魔整得不夠慘啊?」不知道何時,那個教尊又站在我的面前,冷冷的看著城隍爺。
城隍爺還是神色凝重的放電。而眾土地也跟著念起奇怪的咒語,有的持咒對著我念,有的則是將手貼在血魔身上,拼命放出各種奇怪的東西。
叫這些作「東西」,實在也不大對,因為我現在很少看到什麼「東西」。除了城隍爺的電和土地大姐的火,讓我相當具體的體會到他們正在救我。其他土地則是搞得我身上左邊熱,右邊冷,頭頂麻麻,胸口漲漲
我猜他們是在利用「能量變化」來攻擊那個麻糬吧。不過很可惜的是,我的身體現在只剩下胸口以上了,土地和城隍爺如果是人的話,現在應該也是「汗流浹背」吧。
「他到底是誰?你們要這樣不顧一切的救他!」教尊老頭厲聲問道。我心中相當疑惑,血魔看起來是教尊這個死老頭養的寵物。既然寵物都這麼厲害了,那主人豈不是更強上百倍?他為何始終不出手攻擊,只在旁邊冷眼對待?
「快救我啦,只剩下一顆頭了。嗚嗚,我不想死啦!」想到老媽和老爸,我心裡一陣陣的酸楚。好像再看到她們喔,雖然老媽一天到晚罵我,老爸一天到晚加班。但是,我還是好想要再看她們一眼。我根本不想死啊。
「哼,你們不回答又怎麼樣?不管是多大來頭,現在都被血魔吞噬無蹤了。你們幾個真是太過分,我不犯你們,你們卻一天到晚來挑釁我。」教尊冷笑著說道。
「嗚,大人。」土地大姐跪下來,流下了晶瑩的眼淚,我則是在漸漸被吞沒的恐懼中消失無蹤。
「你現在不來對付我們,還不是因為怕把我們解決了會驚動靈力更強大的神祇。說得很好聽,但是像你這種害人無數的邪靈,我只恨自己沒能力消滅。」城隍爺恨恨的說道。
「哼,憑你的資質,就算跟我同時修練,也別想有我的一半。更何況我已經修練將近五百年。今天你們鬧得夠了,看在這個不知所謂的靈體已經被血魔吞噬的份上。就讓你們全身而退。滾吧。」教尊大聲喝道。
如果一個活人,完全被絞碎吸收,代表著這個人只剩下靈魂。那如果被絞碎吸收的是靈魂,這個人還剩下些什麼呢?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相當明顯,現在我還在思考,也還有感覺。
一陣陣的冷雨澆在頭頂,傲立山丘上,俯視著前方遼闊不盡的平原。我拿著長刀的右手直直的平伸著,大聲喝斥道:「太慢了,一群沒用的傢伙。趕不上疾風的戰士,就不會在這裡建功,所以也不需要再等待了。猴子,你說這場戰役誰會勝利?」
「當然是大將!」一個眼睛漆黑靈活的青年牽著我的馬,熱切的站在前面。
「我們這裡只有兩百人。對方可是統帥四萬大軍將要踩平我國的源氏後裔,稱霸東海的大名,今川義元。我們能勝嗎?」我在風雨雷電中高聲呼喊,情緒冷靜卻又異常興奮。
說真的,實在不知道為何在被血魔吞噬之後的自己會變成這樣,看來已經「起笑」了。但是現在的我就像一個老練的演員一般,完全融入在激昂亢奮的對答之中,似乎自己便是這個夢中常出現的帥男,織田信長。
「可以!」眼前這個形貌如侯的青年大聲說道。
「今川義元不過是個被現有知識所限制住的平凡人,而大將則是縱橫於天地間的修羅惡鬼。就算只有兩百人,也可以輕易取得今川義元的項上首級。」
好傢伙,風大雨大都比不過你的嘴大。兩百對四萬,這樣還能勝,那你這隻猴子大概就能當皇帝了。
「好!那還等什麼!風雨為我助威,讓我們如雷電一般直接刺穿這支無道大軍的心臟,拿取今川義元的首級。」我高聲大喊,聲音蓋過狂雷暴雨,猶如地獄使者降臨大地。
我現在彷彿人格分裂一般,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叫林靈軍,但是卻不由自主的跟著眼前的一切,說著我完全沒法預期的台詞。真的像極了在拍電影,一個知道自己真實身分的人,嘗試忘掉自己的原本,用力體會著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
「拿取今川義元的首級。」那個如猿猴般的年輕人高聲大喊,我身後的一群戰士也扯開喉嚨齊聲高叫。他們的眼神有如寧靜河川裡面的深邃漩渦,準備在一瞬間把敵人吞噬毀滅。
大才豪氣,籠蓋當世。
這是我對親身經歷的這一場,似夢實真的戰爭和主角的評語。我似乎可以感到這個織田信長的思考和人生漸漸的流進我的腦袋,雖然不是佔據了我的意識,但是卻好像一個未曾經歷過的人生無端的被送進腦袋裡面。
又或許像個失憶的人,突然被醫治好一般。
我高聲大喊,縱馬便往陡峭的斜坡衝了下去,大雨不停的打在長刀上,兩百多個死神,劃開大雨和雷電,也劃開敵人的心膽。
我似乎有點明白這一切,這場戰役的勝敗早就注定,而現在只是重新撿拾塵封的記憶。
剛剛還是大得張不開眼睛的大雨,現在卻換成了熱得睜不開眼的大火。
「大將,您快從後門的小路離開,由我來負責殿後。」一個年紀只有十六、七歲的美少年說道。
「不,那個光頭的謀反我早就預料到,但卻刻意忘卻,這是我的過錯。現在該是為自己的錯誤負上責任的時候。」我嚴肅的說道。
「大人,請快走吧。天下需要您啊,就在這個快要一統亂世的時候,您的性命比千萬的鑽石珠寶還要珍貴啊。」那個少年和一個中年人跪在我的面前哭泣道。
「不,猴子和三河的家康都可以繼承我的遺志,為天下帶來長時間的和平。我已經四十九歲,但卻像年輕的時候一樣充滿鬥志,不會逃避,今天是我人生的最後一戰。」說罷,我手持著一把長刀大步邁入遠處的人群當中。
一連串的殺戮幾乎讓我的眼睛都是血紅的影子。身後傳來許多親衛士兵的悲鳴,我卻一無所動,見人就砍,就像破浪的快艇一樣滑到了敵陣的後端。
「死了沒,大將死了沒。」一個焦急的聲音問道。
「光頭,我沒死,你很難過嗎?」我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滿頭大汗的男子,身後大聲鑒戰的喧嘩聲漸漸停止。
「這……」
「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稱霸全日本嗎?未免太天真啦,光頭。你的精明能幹比得過猴子嗎?你的堅強忍耐勝得過家康嗎?你所勝的只是在這亂世當中多讀了幾年的書,這反而是你一生的失敗啊。」我拖著長刀大踏步的往前逼近,長刀上一滴一滴的鮮血,滴答、滴答的滴在黑夜火光中的大街上。
「大人!」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後面叫住我。
「我……不要……跟大人您分……分……開。」我轉身一看,一個姿容絕世的女子站在敵陣當中,長長的隊伍被她的叫喊和我的回頭整齊的切割出一條道路。她手中也拿著滿是鮮血的長刀,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阿濃!」我失聲大叫,因為這女子身後插著兩柄長刀和一枝硬箭。
「大人!如果可以,來生要記得我。」阿濃走了兩步,整個人跪在地上,手中長刀鏘的一聲插入大街上的硬石板地。
「阿濃!」我忍不住哭了出來,就好像失去了畢生的愛戀和意義,雖然我知道,這是織田信長的老婆,不是我林靈軍的老婆。但是就好像一個入戲極深的演員,常常會分不清自己是誰一樣,好深的悲傷捲進我的心中,似乎把靈魂完全吸乾。
「啊!」一陣劇痛從背心傳來。我並不回頭,但是卻知道已經中了那個死光頭的暗算,他這個膽小鬼,必定是在遠處的馬背上放冷箭。
「光頭,你的命我不會要,就讓天下人去收拾你這個無義之徒吧!」我頭也不回,冷冷的抱起氣息斷絕的阿濃,朝著來時之路而去。
「大人!」杵在街道中,猶如長龍的敵陣裡面,不知道是誰突然喊出了這句話,一聲長槍落地,一個人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大聲哭喊道。一聲聲的呼喊猶如波浪一般紛紛響起,剎那間,街道上跪滿了人,槍和刀拋棄了一地。
「天下的和平本來在不久之後就會到來!可惜啊!你們今天的作為,將讓亂世又要僵持一段時間,希望猴子能夠振作起來,好好收拾殘局。」我仰望著被火光染映成血紅的漆黑長空,嘆了一口氣。
整個街道跪滿了哭泣的戰士,我毫無留戀的抱著手中的絕世美女往沖天大火中走去。
「大人的不幸,我得負起責任。若不是我妄想以大人的靈力來制服血魔,大人也不致遇害。我今天決定與大人共進退。妖邪之徒接招吧。」城隍爺大聲喝道,祭起手印咒語便往教尊攻去。城隍爺大概是意料不到我會瞬間被吞沒,對於自己讓一個尚未覺醒的神從此消失無蹤,也只能用拼命攻擊來化解自己的尷尬。
「什麼大人?」教尊冷漠的臉上出現的疑惑的表情。
「這個靈體的靈能少得可憐,血魔都把他吸收了,我卻一點都沒感到自己的靈力有何增加。」教尊在沒有持咒和結手印的情況下,一手便擋住城隍爺放出來的電光,兩人的高下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天醫大人會這樣就被血魔吸收了嗎?」土地大姐擦了一下眼淚,滿臉不解的問道。
「天醫?什麼狗屁天醫,一點靈能也沒有。」教尊不屑的說道。
「我不相信天醫大人會這樣就被吸收了。」一個白髮的土地公說道。
「哈哈哈!你們這群神是瘋了嗎?這傢伙真是天醫,血魔和我早就被他消滅了,還需要你們救他?」那個教尊似乎很得意血魔把我吸收掉了,輕描淡寫的抵擋城隍和眾土地的攻擊,一邊哈哈大笑。
聽著這笑聲,驀然有一股熟悉之極的感覺湧上心頭,淡淡的說道:「原來是你啊!」
我突然發覺一件事情,被血魔吸收的我,一點都沒有「消失」的感覺。不但意識相當清楚,更有一股蠢蠢欲動的爆發力,慢慢的在我的靈魂中累積著。
不知道是我被血魔吞噬了,還是血魔被我吸收了?照剛剛情況看來,是我被血魔吞進肚子裡去,但是不知道為何,失去意識和能量,完全消失在各種可能空間裡的,並不是我,而是那一團滿臉凹洞的麻糬。
「是誰!」教尊聽到我的聲音,就像看到鬼一樣。雖然,他現在比鬼還可怕。
「光頭,我們好久不見啊!」我慢慢的站起身來,冷冷的瞪視著這個令城隍等眾神生畏的教尊,不知道何時,我又卸下了織田信長的身份成為林靈軍。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織田信長這個人不再只是夢裡面的角色,而是與林靈軍同時存在,另一個真實的我。
我現在有種強烈的肯定,織田信長,或許便是我的前世吧。因為面對眼前的教尊,有著異常熟悉的厭惡感,整個身體充滿著將要爆發的憤怒,猶如長箭在弦,一觸即發。這個教尊便是在本能寺背叛織田信長的大光頭吧!
「大……大……大將!」教尊因為過度的驚恐,講話結結巴巴的。
「沒想到『本能寺』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啊!」我慢慢的將右手舉起,手心中緩緩的閃現出一把妖異的長刀。
「我將『村正』給了家康,但是數百年來,村正之魂始終與我同在。你將是第一個喪生在名刀村正的魂魄下的惡靈。」我眼神銳利如刀的踏步上前,有如五百年前在本能寺的大火之中,冷冷的拋下敵人走向死亡。
「大……將……饒了……饒了我吧。」
「大……將……你毀了……毀了血魔,我也無法再用血魔印吸收常人和靈體的能量,請您一定要饒了我。求求您。」教尊跪在地上顆頭如搗蒜。畢竟,他這一死便形神俱滅,連永世不得超生都無法辦到了。
「死吧!」長刀揮出,帶出一片銀光。
「啊!」教尊長聲慘叫,但也不輕易放棄掙扎。他祭起手印,結成血紅的薄霧,稍微擋住刀光帶來的傷害。當紅霧散去以後,教尊已經不知去向。
「哼!貪生怕死和欺善怕惡,一向是你的記號。」我不屑的冷哼道。
「嗯,好累!」強敵已退,我手中的長刀不知道何時也跟著消失無蹤,整個體內空蕩蕩的,好想要倒下來睡一大覺。
「大人,真是對不起,讓您涉險。」城隍爺和眾土地跪了一地。
「別跪了,沒死就好,我也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可以先回去休息嗎?等精神好點再說吧。」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
「好!駱楓妳帶大人回去吧,我們下次再跟大人好好賠罪。」城隍爺和其他土地向我作揖道別。土地大姐則挽著我的手,將我帶回到肉體裡面。
在失去意識前,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去查查日本的歷史,看看織田信長到底是何許人物;也順便查一查那個在本能寺背叛我的光頭,叫做什麼。當然,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那個夢裡面只能感覺美麗,卻一直看不清面貌的妻子,我想多了解她一點。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只見老媽靠著椅子在打瞌睡。老媽旁邊有一張躺椅,瓊儀蓋著薄被在躺椅上睡著了。好一幅寧靜安祥的畫面。
「咳、咳。」我記得小說中的主角重傷醒來以後都是這樣乾咳兩聲,這時候在旁邊照顧的美女或侍從就會一骨碌的爬起,緊張的問道:「還好嗎?不是叫你不要亂動!」
「咳、咳、咳……咳、咳、咳」嗯,沒人理我。
我自己爬起來坐在病床旁邊,搖了搖腦袋。小說果然是用來騙人的。不過也可能我根本不是任何一部小說的主角,所以,以後我一定要寫一部小說,讓自己當主角。
「你醒啦!」老爸推開病房門,手上拿著熱騰騰的湯,這個畫面實在太溫馨啦,我的肚子正好餓得亂七八糟的。
回到了現實的世界,什麼土地大姐、城隍爺和血魔的都離我遠去。不過我知道,自己經歷的那一切絕對不是幻象,因為瓊儀身上的裂孔不見了,只留下相當深長的兩個傷疤。
「喝湯吧。」爸爸舀了兩碗湯,卻不是端給手已經伸到一半的我,轉身遞給睡眼惺忪的瓊儀和老媽。
「哇哩,這……這樣的畫面一點都不溫馨。」我嘟起嘴巴表答嚴正且無言的抗議。
「這裡的粥給你吃。已經昏迷了一整天,肚子應該很餓吧。」爸爸從另一個塑膠袋裡面拿出一大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這種香氣直撲腦袋,帶動口水無意識流下嘴角的感覺真好。
瓊儀喝了幾口湯,放下碗走到我身前,低聲對我說道:「謝謝你。」
「嗯,不用太客氣啦。其實我也沒做什麼特別的努力。」我對著瘦肉粥吹了又吹,試圖迴避瓊儀的眼神,因為對這樣的狀況我實在沒有任何處理的經驗。
「靈軍醒了呀。」病房門又開了起來,歐弟和洛基走了進來。
「真是嚇死我了,吃蛋餅吃到一半居然昏倒,你這次真的要好好檢查一下身體才行。」歐弟說道。
「是啊。」我漫不經心的應道,畢竟能作過的檢查都已經作過了,更何況土地也說過了,現在身體的異常是覺醒的開始。雖然那些土地和城隍爺看起來對很多事情都跟我一樣懵懂,但我還是選擇相信。
「我已經請了半天的假,現在趕回公司還可以上下午的班。」爸爸看了看手錶說道。
「騎車騎慢一點。」老媽說道。
「爸,再見。」
這就是我們一家相處的模式。老爸始終像個不停轉動的陀螺。工作,填滿了他人生的一切,老媽則是在後面默默支持他。
老爸離開以後,醫生也進來巡房和做例行性的問診。瓊儀和洛基則是一直站在我身旁。
「林小弟,你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嗎?」醫生問道。
「嗯,就是覺得人很虛弱,常常會呼吸不過來或是頭暈吧。」我說道。
「我看過你兩三個月前做的檢查報告,你沒什麼特別的問題啊!」醫生拿著我的病歷表說道。
「嗯。」我並不回答,因為這樣的對白我聽過很多次了。
「你現在高中對吧?」醫生露出高瞻遠囑的表情。
「是啊。」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問,雖然他會覺得自己很神,但是他這樣的問話我已經聽過好幾遍,說穿了,他的自以為是跟其他醫生沒有兩樣。
「你一定是很容易緊張對吧?」醫生繼續他自以為高明的發問。
「不是。」我冷冷的回答,相信醫生現在的心裡一定有點小挫折和失落。
「你晚上很難入睡對吧?你同學說你前天晚上沒睡覺,所以早上才會吃蛋餅吃到昏倒。」醫生又興奮了起來,瞟了歐弟一眼。
「不會啊,我倒在床上十分鐘就睡著了。」我繼續冷淡的回應。通常醫生聽到我這樣的回答,會有兩種反應。第一種是完全不相信的回瞪我一眼就不說話了,另外一種就會像這個醫生一樣,完全忽略問診得到的資訊,繼續做一樣的結論。
「小弟,你這個是不懂調適壓力,所以才會失眠或是常常喘不過氣和頭暈。高中生壓力雖然很大,但是哪裡有當醫生來得大呀!呵呵呵。」他的傻笑我也聽很多醫生表演過了,不過有的醫生是冷笑。不管如何,他們必須用笑來解決看不出病人問題所在的尷尬。
「我開一些放鬆精神的藥給你帶回去,你會比較好睡覺。」一生笑道。
「我不會睡不著。」我說道。
「嗯,好啦,我下午再過來看一看,你大概晚上就可以辦出院了。」醫生的耳朵大概是特製的,就像個濾波器一樣,把不想聽的訊息全都洗乾淨。
「我走啦,放開心胸,不要讓你媽媽擔心啊!」醫生以為他這樣說,會在沉默的氣氛裡,至少爭取到我媽的認同。
「阿唷!」醫生回身離去的時候,被椅子絆了一跤。那張椅子正是老媽用腳挪過去的。
「小心一點啊。」老媽淡淡的說道。
我可以了解老媽的心情,因為我和她都是帶有家族遺傳的心臟問題,外婆的祖父四十多歲就「無疾而終」,外婆前幾年也是常常會突然之間就倒地不醒,要人家幫她做心臟按摩,而老媽和阿姨從小就飽受莫名其妙的心絞痛和貧血的困擾。
醫學在這個時代成為一個顯學,醫生也成為不容病人挑戰的權威。
這並不是醫學的錯誤,也不是病人的錯誤,疾病是上天給予自然和生物維持平衡的方法,如果每個人、每隻動物都是健康寶寶,都是毫無缺陷的強者,戰爭必定會充滿這個世間,因為一山不能容二虎。
醫生離去以後,老媽抽空回家辦事和煮飯,洛基和歐弟兩人待了一個多小時,也都離開了,只剩下瓊儀和我兩人尷尬的在病房裡面對望著。
「……妳現在手臂上的傷口還會痛嗎?」我試圖打破僵局。
「本來不會痛,昨天你在昏迷的時候,那個裂孔突然痛得要死,但是本來黑漆漆的孔居然逐漸結痂長出肉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幫助我脫離危險。」瓊儀笑著說道。
「其實也還好,我自己是不太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覺得一切都很茫然。」我說道。
我剛剛大略簡述了一下自己靈魂出竅以後的遭遇,但是省略了關於織田信長的部分,因為我想等到自己很了解之後,再決定是否要跟洛基他們說起我前輩子可能是日本人這回事。
說實在,身為優秀的中華民族,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接受自己上輩子是個外國人。但也好險我的上輩子不是什麼赤兔馬或是嘯天犬一類非人的歷史著名生物。
「妳不用回家嗎?這樣妳爸媽不會擔心啊?」我問道。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跟瓊儀單獨相處會有一種壓力倍增的感覺,大概是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她可能喜歡我吧。
「現在才早上十點,更何況我在台灣也沒有書念。」瓊儀一點都沒有察覺我心裡的壓力,笑著對我說道。
「這樣啊,對了,你在國外唸音樂為什麼會跟那個一統教扯上關係啊?」我問道。
「我有個同學叫金艾倫,他說只要透過修練,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前世今生和因果輪迴,我們一些從台灣去的學生對這些都很好奇,所以就跟他一起去參加聚會。剛開始都還可以,大家說說笑話和故事,可是我們一提到修練的事情,那裡的師兄師姐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欲言又止,似乎有天大的難題一樣。」瓊儀說道。
「嗯,欲擒故縱,這招好,妳們一直想要知道內幕,於是就跟師兄師姐展開拉鋸戰,師兄師姐在「不得已」之下才介紹妳們進入修練的法門,而法門的開頭便是要發那個很蠢的誓言。」我說道。
「是啊,當初要發那個誓前也感覺怪怪的,但是我們自己硬逼著師兄師姐帶我們進入法門,所以就想這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否則他們應該是要逼著我們加入法門才是,何必推拒。」瓊儀說道。
「這我要好好學起來!以後說不定用得到。」我開玩笑道。
「你學起來做什麼?真的有靈力,還怕人家不相信你啊?」瓊儀問道。
「這招用來追女朋友也很好用啊。」我隨口笑道,但是馬上發覺禍從口出。因為我看道瓊儀臉上的紅暈。
她該不會以為我在暗示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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