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巧遇月珣
我的高一生涯就在驚濤駭浪、多采多姿、高潮迭起的病危、見鬼、綁架、陷害、得救、戀愛和拜師中畫下一個扭曲的句點。
真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啊!
一個高中生過得不像高中生是不行的,但也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生活相當有創意,所以我很順利的通過了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也相當順利的來到暑假,終於可以好好享受休息一下。
雖說高一就談戀愛,看起來很拉風。但問題是,我一個星期也見不到所謂的女朋友一次,似乎只是趕緊確定「名分」。就好像缺貨時候要排隊搶購一樣,先指定先贏。
不過好像是我被指定,這種感覺真是怪怪的。當然,很多人可能會噓我、問候我、送中指給我。天上掉下一個有錢、可愛又死心塌地的女朋友,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打死何以平民憤?
但問題是,這個女朋友真的像仙女一樣神出鬼沒,想到她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聯絡。沒電話、沒住址,連學校、班級和座號都還是不相干的路人,廖筱星同學,告訴我的。
但是當我沒想到她的時候,下樓一開公寓的大門。賓士車、老司機和一個偷溜出來的大小姐,往往會讓我心室輕微震顫,心房大力收縮好一陣子。。
這樣子的交往,常會讓我以為自己是瓊儀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敢抱回家養,只好瞞著父母偷偷的來探望。
其實瓊儀家裡的人,除了冠軍和瓊儀的老爸,並沒有很多人反對瓊儀和我的交往。但是,這兩人一個是一家之主,一個則是未來的一家之主。他們說了算。
「我媽媽以前也是窮人家出身啊,我真搞不懂我爸爸為何要阻止我們兩個交往。」瓊儀嘟著嘴喝著我剛剛買到的珍珠奶茶。
其實我也挺想喝喝看,那可是我把午餐降成滷肉飯才換來的。但是基於疼老婆的男人將來一定會成功這個理論,我只好看著瓊儀將珍珠奶茶一口口的喝進她可愛的肚子裡面。
人生很無奈,因為我不好意思詛咒這個搶走我珍珠奶茶的傢伙今晚拉肚子。瓊儀當然很喜歡我,也或許是比喜歡更多一點的愛。但是,她無法體會一杯珍珠奶茶的重要性,也不知道居然會因為沒有一起共享珍珠奶茶,而被我給了個B的低分。
這就是門當戶對的重要性。用數學的觀點來說,門當戶對是婚姻幸福的「必要條件」。門戶一旦不當不對,婚姻就前途黯淡啊!
瓊儀的心裡雖然對我買珍珠奶茶給她喝到相當高興,但是卻跟我的期待不相同。因為我覺得她應該感到的不是高興而是感動。
在瓊儀的生活中,她口袋裡面不小心溢出來的零用錢,就可以買一箱珍珠奶茶,甚至還可以叫老闆外送到家。但是,我必須小心翼翼的把錢從老媽手中接過,然後心驚膽顫的走到飲料店。在中途完全零失誤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用顫抖的雙手含著淚水,拿著手中僅有的錢換一杯珍珠奶茶。
所以我覺得這樣應該換來的不是瓊儀的笑容而是眼淚。
而且這份心意不能明說,只能讓對方自然而然的體會。強要的感動不感動。
這不是瓊儀不懂得為我著想,也不是我太龜毛,只是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同所造就的感覺落差。
所以我並不會覺得瓊儀老爸的阻止不洽當。相反來說,瓊儀的老爸是一個老練於世故的好老爸才會有這樣的憂慮。
好啦!以上是關於一杯珍珠奶茶的謬論。
其實,我不喝珍珠奶茶只是因為乳糖不耐症,喝下去會拉肚子。
不過,我是很捨不得那一杯珍珠奶茶的錢,有時候會想跟瓊儀說:「我們今天不要買珍珠奶茶好嗎?」
但是我不忍心說出口。我喜歡看到她的笑容,如果一杯珍珠奶茶可以換得到她的笑容。我願意。雖然,她似乎比較愛我,但是我好像對她比較用心。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這還牽涉到一個人的成熟度,哪一天她在我不說的情況下,就領略到一杯珍珠奶茶的珍貴時,她的成熟就往前長大了一步。
因此,為了不造成老爸老媽的負擔,也為了不要常在意外狀況下坐在賓士車裡面吃魯肉飯,所以我決定暑假找個工讀來打打。
但是要找什麼工作呢?我坐在學校操場邊的看台上,呆呆的想著。到麥當勞賣漢堡嗎?還是到超級市場當店員?
「你在想什麼?」洛基不知道何時竟然跑完操場回到我身邊。
「我太入神了,居然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我笑著說。
「還在煩惱打工的事情啊!」洛基說道。
「是啊!我在想是要去加油站打工,還是到麥當勞。」我無奈的說道,雖然我是所謂的名校學生,但是,沒有一技之長又沒有過人體力,能做的也只能是這樣工作。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在道館上班好了。」洛基說道。
「道館?我能做什麼?幫學員遞毛巾?」我笑著說道。
洛基暑假找到一個道館當助教的工作。他的跆拳道和空手道都很不錯,不過那不是重點,因為他去應徵的時候,收斂了九成的實力,讓道館館長相當滿意的錄用了他。
「陪練和挨打也需要相當的底子,你很不錯。」那個館長大力的拍了拍洛基的肩膀笑道。
他不知道隨便拍超人的肩膀是非常危險的的嗎?不過,沒關係,一萬兩千元的薪水救了他一命。
「啊!對了,我想到一個非常適合你的打工。」洛基突然興奮的說道。
「真的嗎?」我也感染到他的熱情。
「你可以去廟裡面做乩童啊!」洛基的建議讓我以為他被鬼附身了。
「……」彼此對望三秒鐘之後。
「沒想到…你還挺會說笑話的。」我的臉相當陰沉的說。
「嗯……賣漢堡吧!或許你更適合賣漢堡。」洛基呵呵的笑道。
「走吧!那先去應徵吧!」洛基站起來說道。
說走就走,在蒼茫的暮色裡,我踏上了準備賣漢堡的道路,或許我會是一個很好的麥當勞叔叔或是漢堡神偷,誰知道呢?
「你們要點幾號餐?」櫃檯裡面的中年婦女,看著隨著排隊人潮而來的我們親切的問道。
「我…我來應徵!我囁嚅著說道。
「你來應徵?」一個中年婦女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
「是啊,我想來…應徵…應徵…當賣漢堡的…應徵…店員。」其實我到現在為止根本沒什麼機會進過麥當勞這種速食店,只有小時候跟著那一群有錢人騙吃騙喝時,曾經到過福德威。不過現在福德威已經說掰掰了。
我結結巴巴的說著,看起來還真是夠傻的,連求職要寫履歷都不知道。
「咦,這是誰啊!」看吧,看吧,這樣的場合一定會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人。我轉頭一看,果然在三點鍾方向掃到賤人一號。
劉莉齡和冠軍、志成正從二樓走下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那次之後,志成見到我也不多話,都是冷冷的對待,而我也給他冰回去,看誰溫度比較低。
「這位同學,應徵要先填一下資料。」那個中年婦女不知好歹的在櫃檯後面說道。
「XD,慢點說會死是嗎?」我心裡暗罵了一聲。
「你來應徵當店員喔!」志成和劉莉齡同時興奮的問道。
「看吧,看吧,這下又要被挖苦了。」我點了點頭苦笑道,心裡又在東想西想。
其實我幹嘛要因為自己來應徵店員就感到低志成他們一等啊!我又沒偷沒搶。
「是…啊…!」我臉紅又氣喘的回答道,嗚,還是敵不過這種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不會吧!來這裡打工?沒錢啊?」劉莉齡驚訝的問道,不過我看她九成九九是故作驚訝。
「是啊!」我點了點頭道。
「這位同學,你到底要不要填資料啊!」櫃檯裡面的中年婦女不耐煩的說道。
「喔,好……」我暫時放下這種羞愧感,拿出筆來填資料。
志成等人也沒再跟我說什麼,在笑鬧聲中揚長而去。我可以聽的出來他們雖然離去,但是仍然在談論著我,似乎很高興我來應徵麥當勞的工作。
「你在想什麼。」回家的路上洛基問我道。
「你也知道啊…」我嘆了口氣。只要一天我跟瓊儀有關係,這種壓力就永遠跟著我。
瓊儀會贊成我到麥當勞打工嗎?她以後會很自然的在櫃檯的另一邊從我手中接過漢堡和炸雞嗎?如果只有她一個人,我相信或許可以,但是哪一天她跟志成那群人或是跟自己的爸媽來這邊時,情況就複雜多了。
這就是人性。自卑是一種相對的東西,我在洛基和歐弟面前絕對不會因為貧窮而感到羞愧。但是面對志成那一群人,那種負面的自卑卻會不期然的湧上心頭。
我想重點或許在於嘲笑和敵對吧!因為他們會嘲笑我的貧窮,也因為我跟志成是站在敵對的位置,不願意在任何地方輸給他。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我對洛基說道。
「也好。」洛基在我有疑惑或矛盾的時候,並不會大刺刺的指導我,只是拍拍肩膀或是幾句簡單的安慰。這是一種默契,我相信他會支持我,他則相信我一定可以想通。
我該往哪裡去?
在路燈昏暗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等我回神過來時,居然又到了這個破落巷子裡面。
自從那一天莫名其妙的拜師之後,我三不五時就會到醫生師父和降龍師父的小屋這邊逛逛走走。前天晚上,降龍師父幫我推算出,在十天之後是很適合開啟時空通道的時日,所以這一段時間我也更加勤練觀想內視,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在降龍師父的輔助下靈魂出竅的地步了。
至於到醫生師父那邊就稍微無趣一點,有時候他正在幫病人看診,有時候他則是靜靜的坐在書桌前,藉著昏黃的檯燈研究醫案。
他總是淡淡的指著桌上的書對我說:「你來啦!這本書給你看看。」
所以這一段時間,我對中醫的陰陽和五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甚至開始練習針灸、按摩和刮沙等中醫民俗療法。根據醫生師父所說,這些其實都是導正身體內分泌和神經系統的手法,相對於湯藥而言,叫做外治之法。
雖然降龍師父瘋瘋癲癲的還會不時敲我的頭,不過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比起醫生師父好一點了。醫生師父雖然慈祥,卻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跟他在一起很少會打屁聊天,頂多是請教一些醫學上的疑惑,其餘在醫生師父那邊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看他的醫學筆記。
我習慣性的敲了敲門,接著便推門而入。
屋內除了醫生師父之外,還有一個應該是病患的年輕女子坐在師父身邊給他把脈。那女子身後則是站著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婦女,看來是那個年輕女子的母親或阿姨。
「醫生,怎麼樣?治得好嗎?」那個中年婦女語氣帶著焦急和不安問道。
「這病就算不是我,也有許多人治得好,問題是肯不肯配合罷了。」秦醫生說道。
「配合…一定配合。」那個中年婦女說道。
「病人又不是妳,妳配合有什麼用?」醫生師父笑了笑說道。
「我女兒也一定會配合,這一陣子她都會乖乖在家裡靜養。醫生拜託你了。」那個中年婦女口氣中的焦急讓我毫無保留的接受到一個母親的溫暖,也讓我暫時忘掉了剛剛還是紛亂不堪的情緒。
「現在我先開一帖藥,後天再過來,我幫她針灸。」秦醫生說道。
那兩個女子接過藥單道謝後,便轉身出門了。自始至終,我跟她們都沒有朝相,眼神也並無相會。
這樣的場景,我已經見怪不怪了,來這裡看病的病人大多都是相當急忙和專注,想要趕緊看完病然後離開,似乎有很多大事業等著她們去做一樣。
「師父,剛剛那個女孩子是什麼問題啊?」我在看診用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啊!是得了淋病!」師父在水槽邊洗著手,頭也不回的回答道。
「哇哩勒!」我像蝦子受到驚嚇一樣彈了起來。
「怎麼了!怕被傳染?沒這麼誇張吧!」師父笑了笑道,笑容中卻出現了一絲挖苦,這是我第一次在醫生師父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沒……沒有。」我面紅耳赤的否認道。
「喔,這樣啊!那後天她要來做治療,你也正好來實習一下。」師父說道。
「這……她…她是女孩子,又是治療那個…病。我一個男生不太方便吧!」我試圖冠冕堂皇的躲避師父的請求。
「你是我的弟子,有什麼不方便?更何況我只是針灸幾個穴道,沒有要接觸私密的部位。就這樣說定了吧!」師父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卻異常堅定,讓我整個人都傻掉了。
我該怎麼辦?師父這樣根本是故意為難嘛!一下子就讓我面臨最難的狀況。至少先讓我從感冒開始跟診吧。可是想起剛剛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實在感到很丟臉。如果那個女孩子知道了我的動作,一定很受傷吧。
我真的有資格做醫生嗎?
本來因為化解不開自卑的情緒而來到師父的家裡,沒想到離開時又多帶了一項疑惑。
「你們說這不是故意在為難我嗎?」回到家以後,我蹶著嘴坐在床頭對小楓抱怨道。
「帶我去找那個什麼奇怪的師父。平常只叫我看書和自己練習,連看個感冒都沒帶著我看過,現在卻要我陪他去看淋病!」我心裡十分不爽的碎碎念道。
「秦醫生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你就放心去吧。」小楓說道。
「其實大人不需要過分擔心,被感染的機會相當的低啊!」老周也在旁邊附和著說道。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也不需要冒這個險吧。」我繼續著不悅的聲音說。
「我可是連基本的醫術都沒有耶!」我也知道如果沒有親密接觸或是碰到分泌物,危險性是很小的。
但是,有多少人可以釋懷?有多少人可以毫無畏懼的站在傳染性疾病病人旁邊。這並非因為是性病產生的歧視,而是被傳染的可能性所帶來的恐懼。
「大人,你其實很幸運。」老周幽幽的說道。
「啊!我幸運?」我大惑不解的看著老周。
「你知道自己身上帶有天命,不是嗎?」老周說道。
「是啊!」我說道。
「那你又有什麼好恐懼的呢?你的天命尚未完成,有這麼容易就遇到危險或得病嗎?」老周靜靜的說道,平和的語氣卻像是一股熱流竄進我的心裡。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我高興的說道。
當然,要在之後我才會知道,也有人用著半條命繼續完成天命,而那人便是我可憐又可恨的醫生師父。老周真不愧是他媽的CEO,精湛的演技,不要說騙騙小股東了,我看就連企鵝都可以被他騙得以為自己真的會飛。
所以那晚我就在安心無比的狀態下睡去。
早上九點我就被鐺鋃鋃的電話聲吵醒。
「喂,你是哪位啊?」我抱著早安小熊的枕頭,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廳接電話。暑假第一天就不能睡到自然醒,真是大兇之兆啊!
「我找林靈軍。」電話那一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說道。
「我就是!你哪裡找啊?啊!麥當勞!錄取了!」我的睡意被這通電話打散得一乾二淨,真不知道是晴天霹靂還是天降喜事,我居然錄取了。
「喔,好!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上班!」掛下電話,整個人又呆掉了。
錄取了,卻沒有什麼錄取的喜悅。歸根究底還是怕在打工的時候碰到瓊儀和志成他們。最慘的是,我現在也不能趕緊跑去告訴瓊儀自己要在那間麥當勞打工,因為我根本無法連絡到她。
這是哪門子的女朋友啊!唉!
錄取後便是為期一個星期的訓練,所以我至少有一個星期不必擔心志成故意帶著瓊儀過來落我面子。唉,有錢似乎就有尊嚴。
雖然很多局外人會不屑的說:「只要不看輕自己,何必去在乎別人的想法!」但是,當站在我的位置上,能真正抬頭挺胸的又有幾個,頂多是把沒人理會的傲氣寫在賽臉上罷了。
一天的訓練雖然既沒搬重,也沒有真正的灑掃,但是我下班之後已經有點頭暈眼花了。
想著今天晚上還要跟看那個得了性病的女人,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我就是不能理解醫生師父為何要這麼故意的為難我,與其讓我因為太大的震撼產生恐懼,倒不如循序漸進的讓我體會醫生的真諦。
怪老頭一個!
話雖如此說,我在吃完晚餐以後還是乖乖的走到那個破落巷子去。
「你來啦!」師父淡淡的說道,繼續整理待會需要用的道具。桌上放著一堆拔罐用具、長長短短的針灸針、消毒用具還有兩套換洗的外衣。
「等會我們一人一件!。」師父說道。
「喔!」我暗暗叫苦,準備的越周詳,我心裡越害怕,因為這表示師父等會要我幫的忙越多。我心裡忐忑不安的想要繞跑,但是腳卻不聽話的釘在那邊,只能夠一直祈禱那對母女今天突然重感冒或是被車撞。
當然,根據我以前就用過的莫非定律,那對母女不但來了,還很準時的來了。
「我看看。」師父的手結實的按在那個年輕女子的左手脈搏處,仔細的推敲脈象。
「妳是因為過度的性行為導致溼熱下注,腎精虛虧,又遭到外邪傳染侵入身體,不過病期還在初起,不算太複雜。我等會幫妳針灸,再開藥回去給妳內服外敷,如果妳在治療調理期間都能好好遵守我的叮嚀,相信不要三個月便能痊癒。」師父說道。
「謝謝醫生。」那個陪診的母親感激的說道。
我突然發現一件事情,這兩次看診,那個年輕女子幾乎都沒有開口講過話,眼神也是懶懶散散,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該她說的話幾乎都由她媽媽代為回答。
「這個女孩子還真屌啊!」我心裡一邊暗暗幹醮,一邊卻在幻想這個女子的來歷。
這個年輕女子的容貌佼好可愛,似乎很像哪個我看過的美女,可是一時之間也很難想到像哪個明星。一副就是不良少女的模樣,八成是貪玩過度,過度頻繁的更換性伴侶,所以才會得到淋病。
總之,我看她是有點不順眼。要我們幫妳治療,卻還一副無所謂的大爺樣,真是夠了。
「妳坐好,把手彎起來擺桌上。」師父說道。
「靈軍,把火罐和牛角拿過來等著,等會針灸完以後,要立刻洩去積在她體內的火氣。」
「喔。」我小心翼翼的站在師父旁邊,盡量與這個女孩子的身體保持距離。
師父針灸的手法相當俐落,不到兩分鐘就已經插針完畢。
留針留了七八分鐘,師父就把針全部拔掉。
「拿來。」我趕緊將手中的拔罐器遞過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才針灸完便拔罐,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刺激而出人命。
「這是我調的藥,可以從外散去經絡內的邪熱,等會你拿著牛角順著她的足太陽膀胱經由上往下滑刮便可以。」師父拿起旁邊一罐相當清涼刺鼻的藥膏對我說道。
「我!我……沒有…經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真的很不想跟這個女孩子的肌膚有接觸。
「你害怕嗎?」一向溫和的師父居然冷冷的說道。
「我…」我沒料到師父會這麼直接的在病患前面質問我,一下子整個人都傻掉了。
「快刮吧!」
「小姐,等會可能要拉起妳的上衣,請勿見怪。」師父說道。
「是!」我委屈的用牛角沾起藥膏,輕輕的拉開那個女子的上衣。本來,拉起一個有著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美女的上衣,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不過現在的情況對我來說真是一個惡夢。
「嗯。」那女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可以的,沒關係。謝謝小醫生。」那個中年婦女趕緊向我微笑說道。
我小心翼翼的沾起藥膏,一手拉著那女孩子的上衣,一手就在那她背後輕輕的刮著。
「你這樣子怎麼行?站好一點,幹嘛啊!」師父將我身體往前一推,用力矯正我因為害怕躲閃而有點扭曲的姿勢。
「啊!」我的手用力的撞在那女孩子柔嫩滑膩的背部。
「你……」我對師父這樣子的故意相當不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有種委屈的受辱感。
「好好刮完。」師父放開我的手冷冷的說道。
「秦醫生,你不需要這樣為難你的徒弟!我有性病,他對我躲躲閃閃是人之常情。你這樣為難他便可以顯出自己很厲害嗎?」那個年輕女子霍地站起身,冷冷的瞪著師父、我和她母親。
我沒料到這個女孩子居然會幫我說話指責師父。但是我覺得她說話卻像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原來她早就有感覺到我的戒慎恐懼,我那些自以為沒人知道的小心,不但刺傷了她,也無情的甩了自己好幾個耳光。
「我要回去了。」那個女子冷漠的說道。
「嗯,好吧!藥要記得吃。」師父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望著那兩母女離去的背影,心中混雜著慚愧和不爽兩種對立的情緒。
「唉……或許我真的錯了!」師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當醫生需要有豁出一切的勇氣。」師父一邊收拾器具,一邊淡淡的說道。
「勇氣?」
「當醫生的勇氣來自愛心和無我。」師父收拾完用具便走進內室裡,不再出來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咀嚼著師父的話語,這是一句十分平常的話,誰都會說。如果是志成講出來,那我可能冷笑一聲當作放屁,可是從師父的嘴裏面說出來,我的心裡就像壓了千斤的石頭一樣。
師父做到了,而他希望我也做到,但是,我失敗了。
我又再度的在新竹街頭晃蕩,不過這次倒是相當有意識的走動,我想要去中興百貨逛逛,希望能用現代感的百貨商品沖淡自己的愧疚和不安。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愧疚,因為我只是個平常人。還是那個老問題,上天憑什麼在我出生前就決定一切,要我接受別人不能接受的痛苦和處境。
這根本不公平。
我從從城隍廟那邊經過東門城圓環四週呈現放射狀的小巷道來到了中興百貨附近,只見垃圾四處的三角公園對面,幾個濃妝豔抹卻風韻不再的中年女人正在對著來往客人拋媚眼拉客。
只要住在新竹的老一輩人,大多知道這兒是有名的拉客區。很諷刺的是,後面的巷子裡就是文昌廟。
有一回我在這裡碰見在三角公園裡面聽老人拉胡琴的文昌帝君,特別向他請教一下這個問題。
「你不覺得門面被破壞嗎?」我問道。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文昌帝君無奈的說道。
「那妳知道為何這些女孩子都選在這裡拉客嗎?」我想或許找到原因以後,可以幫文昌帝君一個小忙,這樣我以後考大學便不用害怕了。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文昌帝君苦著臉繼續聽他的胡琴,眼前這一首歌曲是王傑的『不要再問我』。
聽著胡琴依嗚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請問一下,X加上Y等於2,如果X等於2,那Y等於多少啊?」我恐懼不安的等著文昌帝君的回答。
「唉唷!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文昌帝君的臉上洋溢著無辜的微笑。而我的心卻有如天邊的一片浮雲,隨著狂風飄到絕望的天涯。
「文昌帝君?難道這位文昌帝君是昨天才上任的嗎?」我看著小楓無奈的說道。
「阿唷,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啦,其實他會十八國語言,連高等微積分或是量子物理都可以拿來問他喔。嗯,只要在他不聽音樂的時候啦!」
「喔。」我望著剛剛從文昌祠走出來的兩個女學生。
「我這是上簽耶!明天的月考沒問題啦!」其中一個女學生高興的看著手中的籤詩。
「對啊,我的還是上上簽呢,看來我的物理一定可以安全過關,不用再補考了。」
我看看她們手中,那兩張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希望之簽,再回頭看看坐在公園裡面搖頭晃腦的文昌帝君。不禁默默的舉起右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輕聲唸道:「阿門!」
唉,我又多想了!想東想西是我的壞習慣之ㄧ,但卻也是我用來忘卻煩憂的好方法。想起文昌帝君,心中不禁莞爾微笑,暫時忘了剛剛在師父那邊的不快意。
一如往常的,我低頭走過那個有點可怕的拉客區。又一如往常的,根本沒有小姐會拉住我這個看起來嘴上無毛,口袋無錢的小毛頭。
「醫生要妳好好休息,妳沒聽到嗎?」一個中年婦女背對著我激動的說道。
我不用去看也不用去猜,就知道被她背影遮住的,便是剛剛從師父那裡離開的年輕女子,原來她是妓女!
她是因為氣憤我對她的態度嗎?還是真的有難言之隱呢?我想任何人都絕對不可能對「這個行業」產生熱愛工作的敬業心情,更何況她已經得了淋病。
「我不想聽!讓我靜一靜,我今天不接客好了嗎?妳也馬上在我面前消失吧!」那個年輕女子輕輕的說道。哇塞,她連說這一段不耐煩的話都是這麼輕聲細語,簡直是有氣質到爆了。這種女孩子怎麼會淪落風塵呢?
「妳走不走?」那個年輕女子再次輕聲催促道。
「那妳答應我,不要再接客了,聽媽和醫生的話,好好休息一陣子。」那母親憂心忡忡的說道。
「好啦!」那年輕女子懶懶的說道。
「我走了。」那母親低聲說道,轉身離去。
我就這樣站在街口轉角隱密處偷偷的窺探著母女倆人的互動。這不是出於無聊的好奇,而是希望能夠化解一些心中的疑惑。
那母親一邊轉頭一邊離去,那個女兒則是懶懶的坐在公園前面的花台上發呆。
我現在也終於了解那個女孩子為何會得到性病,原來是因為她的職業。但是看她母親對她關懷備置的模樣,實在也不像是被母親強迫賣淫,倒像是她自己執意要接客賺錢。
總之,她們的情況相當奇怪,我的頭腦想到破掉也無法理解這中間的糾葛。
那母親走過靠近我的街口轉角,立刻轉身隱身在轉角邊,偷偷的探出頭去張望。
於是就是形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詭異模樣。不過這隻螳螂現在就在我十二點鐘方向不到兩公尺之處。
在人來人往的騎樓下,一個偷窺者已經夠希奇了,還外加一個盡量讓自己不像在偷窺的偷窺者。許多路人走過去之後,都會順著我和那母親的眼光視線望向那個女孩子。
大約十分鐘以後,從另一邊的街道走來一個大肚禿頭的男子,那年輕女子站起身來輕聲對那個男子說了幾句話,男子臉露喜色的打量一下那年輕女子,高興的挽起那女子的手往另一邊遠去。
「嗚嗚嗚……嗚嗚…」我本以為在我眼前這隻螳螂會憤怒的跳出去,把那個大肚男一鐮刀劈成豬油條,沒想到她只是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那我呢?黃雀現在該做什麼呢?
「這位太太……妳不要哭了!有話好說。」我這隻可愛的小黃雀只得大著膽子走上前去,小聲的安慰那母親道。
「嗚嗚嗚……」那個母親哭得太過傷心了,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說話。
「這位太太…」我看見經過的路人有的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著我和那位母親,奇異的眼光告訴我,大家應該都把我當成把老母親搞哭的不孝子吧。
但是,既然都做了開始,不繼續勸阻似乎有點不合情理,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這…」算了,索性讓她哭到爽哭到沒力。我靠在牆上瞪視著過往的路人,看看哪一個敢再把奇怪的眼光投到我身上。
果然,所有經過的人不再議論紛紛,反而低頭加緊腳步離開。XD,「欺善怕惡」這句話真是放諸四海皆準啊。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那個母親才漸漸停止哭泣。果然,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包括悲傷的情緒。
「這位太太,妳還好嗎?」
「嗯……你是…那位小醫生!」那個母親張大眼睛看著我,似乎有點訝異。
「剛剛真是抱歉,我…我是第一次…協助師父看診,又很膽小…所以…所以…」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可以解釋的圓滿,不傷害到彼此的自尊。
「不要緊啦,你的表現是很正常啦,倒是我們讓小醫生你造成困擾,這才是我們的不對。」那個母親感到相當抱歉的樣子低頭說道。
哇靠,怎麼這個世界真是顛倒過來寫了。
像志成這種勢力背景俱在上流的人家,不但蠻橫無理甚至還有點貪贓枉法的味道,眼前這個中年婦人,一副落魄的樣子,女兒又是風塵女子,卻給予人彬彬有禮的謙卑,似乎剛從鏡花緣裡面的君子國學成歸來。
「你的女兒為何要去做那個…那個…行業呢?」我問道。
「我也是妓女。」那個母親苦笑著說道。
「啊!」我下意識的放開了本來扶著她的手,但是馬上驚覺不對,想要再黏回去,卻要怕太著痕跡。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最重要的是,我得很快的剋制住另一個下意識,那就是把手在衣服上擦一擦。
「沒關係的,我習慣了。不要在意,你還是小孩子,更何況我們這個職業本來就很下賤很骯髒啊。」那個母親有點委屈卻也帶著微笑的幫我開脫心中的罪惡。
「不會啦。」我聽那個母親這樣說,總覺得「骯髒」和「下賤」一直在我頭上打轉,腦海中一直浮起剛剛自己不由自主放手的混蛋模樣。
「我的老公在我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只留下四個小孩子和一屁股的債,所以我只好做妓女來還錢養家。」那個中年婦女幽幽的說道。
好一個戲夢人生。
「那所以……你女兒也因此步上這個…這個道路嗎?」我就說嘛,你可以很大方的在一個董事長面前天天稱呼他董事長,但是在一個妓女前面,你連「風塵女子」這樣的美稱都無法說出口。
誰說職業沒有貴賤,現在不就分出貴賤了嗎?我心中對這個中年婦女絕對沒有看輕之意,但是我就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在談話中說出她的職業。
因為在這個社會上,妓女,就是個令人看輕的職業,即使我覺得她的人格在我看來十分高尚。
「我女兒…嗚嗚…都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一輩子啊!」那個中年婦女就像被我刺中痛楚一般,掩面而去。
「喂!喂!」我看著那個母親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惆悵萬分。
雖然搞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或許是很幸運的了。
之後的一兩天,我完全沒去師父那裡,大部分打完工的時間都跟洛基和歐弟他們在光明新村的球場看人打球和聊天。我知道自己在逃避那種混亂的情緒和會令我混亂的場合。並不是排斥再到師父那裡,而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踏進那裡。
「最近妳有跟瓊儀見面嗎?」洛基問道。
「沒有啊!大概是暑假吧,沒有補習,所以她爸爸很好掌握她的行蹤,又或許她來的時候我都不在。她大概還不知道我有去那家麥當勞打工吧。」我說道。
「那怎麼辦?這麼久沒見面,感情豈不是都淡掉了。」歐弟看著我擔心的問道。
「我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跑到她家去偷人吧。」我無奈的說道。
「不然你先上車後補票!」歐弟眼睛突然一亮的說道。
「去死吧!」我和洛基一起K了歐弟一拳。
「什麼先上車後補票啊?」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後面笑著說道。
「啊!是妳啊!」我們轉身看到廖筱星正跟劉莉齡往我們這邊走來。
兩人的打扮十分入時,乍看之下倒是相當動人亮麗。
「妳們怎麼會來這裡啊?」我好奇的問道。
「不只我們啊!等會還有志成哥、冠軍哥和瓊儀都會來,今天是瓊儀外婆的生日,她們特別包下這裡的一間木屋讓我們開個party。」
「來這邊?」歐弟不解的問道。
「這裡還有木屋可以開party啊?」洛基和我也都相當意外。
在我的印象裡面,這邊不都是清大、交大的教授,再不然就是工研院的員工的房子,哪裡來的木屋可以給人開party。
「呵呵,不要理他們啦!解釋一堆他們也聽不懂。」劉莉齡笑著說道。
「是啊,不過還是有……」廖筱星還待解釋,卻被劉莉齡硬拉拉走了。
「這個賤女人,哪天一定要找人修理她一頓。」歐弟恨恨的說道。
「這種人跟她生氣好像浪費體力啊!」洛基笑道。
「等下瓊儀也會去耶,要不要趁機見她一面,順便把近況跟她說一下。」歐弟說道。
「對啊,那我們趕緊跟上去看看吧。」洛基點了點頭說道。
「可是這樣跟上去,劉莉齡那個死三八不知道又會說些什麼鬼話了。」我是很想去看看,順便跟瓊儀見上一面,但是這次看來是瓊儀她們家族還有一些好朋友的聚會,我這樣冒失的過去,若是沒被抓包那還好,一但被贓到,那事情可就大條了。以後瓊儀想要見我恐怕就更難了。
「怎麼樣,別跟丟了。」歐弟小聲的說道。
雖然有一堆的顧慮,但是我們還是偷偷的跟在劉莉齡她們身後,打算去看看光明新村哪裡有小木屋可以開party。
這是我第一次進到光明新村的裡面,以前都只是在比較靠近外面的籃球場打球,沒想到裡面還真的別有天地,這裡簡直是世外桃源嘛,裡面有許多一層的木造平房,房子後面和前面都是一大片屬於屋主自己的草地,而房子和房子之間有好大一段的距離,整個景象顯得相當寬闊。
走了十分鐘,劉莉齡她們才到達目的地,眼前這個小木屋是在光明新村的大草坪的附近,位置真的十分清幽美麗。
光明新村裡面的大草坪,緊接著的是T大的成功湖。在夏日的傍晚,更顯出湖光山色的閒情逸趣。
在木屋前面的草坪早已經停了兩三台高級轎車。
「大哥,快開門啊。」廖筱星在木屋外面叫道。
「來了啦!妳們故意這麼晚來想要不做事喔!」裡面一個女子的聲音應道。
「我們是小孩子,只要負責吃和玩就好啦,準備的事情當然是由妳們這些大人去做囉。」廖筱星撒嬌的笑道。
好一副安祥寧靜又幸福平安的畫面啊,不過只限於「畫面」以內,身在畫面外的我們正狠狠的追打圍繞在我們身邊的蚊子。
「哇!好癢,我們快走啦,這裏蚊子超多的。」歐弟哀嚎道,想必他十分後悔自己當初的提議。
「既來之,則安之。」洛基說。
我們三個就這樣在湖邊的矮木叢邊躲藏了一個多小時。我一直在想,以前那些日本的忍者施展隱身術,藉地形地物隱匿身形等待刺殺時機的時候,他們會想些什麼呢?會不會跟歐弟一樣,拼命揮手驅趕一直在眼前和耳邊嗡嗡作響的蚊蠅。還是像我和洛基一樣,逗著眼前這隻搖搖晃晃、無所事事的柴犬以打發漫長的等待。
「來了,來了!」歐弟看著走下車的瓊儀興奮的低聲說道。
「哇!你馬子好辣喔!」歐弟舔了一下嘴唇,又抓了一下屁股呵呵的笑道,他這樣子好像不小心吃了「我愛一條柴」那類的春藥,真是機車。
「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還得了?」我低聲喃喃自語道。
瓊儀跟劉莉齡一樣穿著細肩帶的洋裝,看到劉莉齡這樣穿的時候感覺還好,但是現在瓊儀也這樣,真是讓我有點小小的吃醋,尤其是看到志成眉花眼笑的出來迎接,和瓊儀談談講講的時候。
「怎麼辦,好像沒什麼機會可以把瓊儀單獨約出來。」洛基說道。
「嗯,是啊。」這時候幾個男生把小木桌和椅子都搬了出來,看來他們是要在外面的空地上烤肉。
這真的令我們相當尷尬,因為他們烤肉的空地正對著我們躲藏的地方。現在可好了,只要站起來,馬上就會被他們看到。如果他們一直烤肉到十一、二點,我們三個可要餓死在湖邊了。
當然,祈禱奇蹟出現的時候,奇蹟通常不會出現,我們就這樣在矮木叢裡面看著他們享受著月光和美食,喧鬧聲從不間斷的一直傳進耳朵。
「瓊儀,今天好漂亮喔!有沒有男朋友啊?」一個看起來相當壯碩的中年男子笑道。
「沒有。」瓊儀靦腆的笑著搖頭。
「她說謊…」歐弟氣憤的說道。
「可是她在家族的親朋好友裡面本來就應該這麼說啊,讓她爸知道我跟她在交往還得了。」我相當自然的說道。
我的腦袋中因為眼前的景象似乎閃出了些思緒,可是那個畫面卻又馬上消失無蹤,這就好像在出門領錢的時候,總覺得少帶了什麼卻始終無法想起,直到走到銀行櫃檯的那一刻,才記起自己沒有將印章帶來。
「眼光不要這麼高嘛。」畫面回到幸福圈中,那中年男子呵呵笑著說道。
「瓊儀還小啦,要專心讀書。」瓊儀的媽媽正拿著飲料輕輕啜飲。
「讀書要讀,男朋友也要交啊!這就做充分享受人生,哈哈哈。」奇怪,我怎麼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看著眼前的一切,總覺得有種不安一直擁上心頭。
「我想等考上大學再說吧。」瓊儀小聲的說道。
「妳這麼聰明,志願還不是隨便妳填,呵呵呵。」那個中年男子笑道。
「沒有啦,我之前在國外學了一年音樂,現在課業跟得有點吃力。」瓊儀說道。
「喔,這樣啊,那小問題啦,我們志成什麼都馬馬虎虎,就是功課最沒問題,志成,快過來!」中年男子提氣叫道,原來他就是志成的老爸,看來他們一家真的都是垃圾,而且還是不可資源回收的垃圾。
「伯父……」瓊儀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自己說功課不好,如何拒絕了志成老爸的好意?
「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歐弟頓足罵道。
「厲害吧,要學起來,拐彎抹腳卻終於達成目標。讓人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洛基冷冷的說道。
「嗯。」我看著眼前的聚會,心中有著一股奇怪的感覺,反而沒有太在意瓊儀怎麼應對志成老爸的猛烈火力。
心裡那種怪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好像偵探陷落在推理的迷宮之中無法出來,明明有許多的資料在心中,卻像被纏繞的亂七八糟的毛線一般,找不到線的開頭。我知道心裡這個缺口,需要做一些事情才可以填得滿,可是這些事情是埋在我心裡深處,想不起也還不存在的。
我呆呆的看著眼前正在大耍可愛的小狗,用手摸著他圓滾滾又毛茸茸的頭,低聲笑道:「小黃乖喔,快坐下。」
「ㄠㄨ…」這隻柴犬乖乖的坐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他叫小黃?」洛基和歐弟訝異的看著我。
「小黃,握手。」歐弟也趕緊向小黃說道。
「……」小黃別過頭去,吐著舌頭不理會歐弟。
「小黃,過來坐在這裡。」我拍了一下大腿。
「ㄨ…」小黃一躍就跳上我的大腿,好好的坐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知道他叫小黃?為什麼他都會聽你的?」歐弟哭喪著臉問道。
「喔,我只是隨便叫叫。」我一邊摸著小黃背上柔順的毛一邊努力的思考著,想要盡快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
小黃居然翻過身來要我摸它肚子,我笑著輕輕在它肚子上摸摸抓抓,看著小黃瞇著眼睛一副超級享受的模樣,不禁好笑。
「你怎麼突然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洛基已經注意到我的異常,關心的問道。
「不知道,我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我一邊說一邊停止向小黃呵癢,小黃本來放鬆的四肢和往後垂的頭也抬了起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志成要泡你馬子,所以你心裡不爽。」歐弟猜道。
「是因為這種有錢人的聚會讓你不順眼嗎?」洛基壓低聲音小聲的說道。
「啊!」我似乎抓住了點頭緒,小黃相當警覺又識時務的跳下來,用它無辜可愛的眼睛看著我。
「我似乎知道了!」我霍地站起身來。
洛基和歐弟跟著站起身來。一站起來才發覺,不到五公尺遠的草地上,瓊儀、志成和冠軍正在談話。我們剛剛實在太專注於說自己的談話了,居然連今天的任務目標已經這麼近都沒發現。
「靈軍!」瓊儀的臉色有點難看,不知道她們剛剛正在說什麼,但是我看她的臉上寫滿了兩個字,心虛。
「你怎麼陰魂不散啊?」冠軍不耐煩的說道。
「你們偷偷摸摸的在這邊做什麼?」志成怒道。
「怎麼了?」幾個大人已經看到我們的對峙,紛紛過來查看究竟。
「靈軍?你們怎麼在這裡啊?」廖筱星也跑過來狐疑的問道。
「這裡是你家嗎?我們愛來這裡溜狗不行嗎?」歐弟斜眼瞪著志成,蹲下摸了摸小黃的頭。不過小黃不識相的將頭繞開他的手,不給摸。
「呵呵,看來這隻狗不大想理會你們這些流氓太保啊!」志成的老媽笑著說道。
「來!」劉莉齡拿著一塊剛烤好的肉,蹲下來對小黃招了招手。
「ㄠㄨ……」小黃伸了伸舌頭,一副口水快要掉下來的模樣,但是它居然直挺挺的坐在我身旁,並不過去。
「你跟這個姐姐要東西吃,我先走了。」我蹲下來一手摸了摸小黃的頭一手指著瓊儀笑道。
小黃高興的站起來,以柴犬特有的走路英姿快速的貼在瓊儀腳旁邊撒嬌。
「我先走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須去做。」我轉頭低聲向洛基說道。
「要我們陪你去嗎?」洛基問道。
「不需要,明天見了。」我跟洛基他們說了掰掰,又向小黃和瓊儀揮了揮手,便轉身小跑步離開。
這叫做第六感嗎?不知道。但是我的身上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而我現在必須到能夠解開心中疑惑的地方,那個破落的巷子。
我騎著腳踏車,在夏夜無風的夜晚不斷的狂飆著,身上的衣服居然因為速度而獵獵作響,我的心裡只有莫名其妙的緊張和一種必須趕到的急迫。
不耐煩的等在紅綠燈前面,偏偏光復路上的紅綠燈都是落落長,長到生鬍鬚,而且只要第一次碰上紅燈,就一路紅燈。我只好不顧一切的趁著稍微沒車的空檔,衝過每個十字路口,繼續往城隍廟那邊狂飆。
「難道真的是她?這未免太過分了吧!」我喃喃自語的叫道。
一路上,我心裡只有一大堆的為什麼。
轉眼間,師父的家已經到了,我把車隨便靠在門外牆上,推門而入。
還沒適應師父家中特有的昏暗,就聽到女孩子的尖叫聲:「不要理我,不要理我!不要救我,不要救……媽,對不起,我好累了……上天一直這樣捉弄我…我好累了。」
那個年輕女子在床上蠕動著掙扎,師父和那女子的母親似乎想要抓住她,安定她的身體。
一滴滴的鮮血從床上流了下來,滴答、滴答的打在床下的鐵盆中。
「妳不要這樣!媽媽求求妳,拜託妳。給醫生治療!」那母親無力的哭喊著。
我站在門邊,心中不斷著交戰著。腦袋裡面回想著這兩天在書局翻閱的所有性病相關資料,又看著眼前這一副慘烈的畫面。眼前的鮮血讓我心驚膽戰,但是這些鮮血和眼淚,也讓我心痛萬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師父的書桌前。果然,特製的塑膠手套、口罩都已經擺在那裡。師父早知道我今天會來?
我戴上手套和口罩,走到床邊。
「你來啦!幫個忙吧!」師父說道。
「妳……是余月珣?」我掩飾不住顫抖的聲音問道。
「啊!」那個母親相當意外於我的問話。
「我是小劉的朋友!」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無暇去思考為何自己這麼肯定眼前這個女子便是小劉朝思暮想的女孩子,但是我知道晚上的心神不寧,便是為了完成這個命定的任務。
「啊!」那女子和她母親同時靜了下來看著我。
「我不知道妳和小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小劉因為妳而離開了原來的家庭過著黑暗的生活,也因為妳他決定離開黑暗,找尋給妳幸福的機會。」
「什麼!」那女子聽著我的說話,不禁露出哀傷茫然的眼神,顯然她是有聽沒有到。
「我想,或許是命運安排我來結束妳們的不幸吧!」我再次堅定的說道。
「小劉?劉…劉慮巖?」她果然是月珣。
「你怎麼知道?你是誰?」月珣整個人還在恍神的狀態,但卻不再掙扎。
我彎下身來,輕輕摸著月珣的頭髮以平復她剛剛激動的情緒。
「先不要問為什麼,等師父幫妳縫好傷口,我會慢慢得告訴妳。好嗎?」我微笑著說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讓命運安排我的一切!啊!」月珣長聲慘叫,淒厲的叫聲透露出心中的痛恨。
「命運安排嗎?」師父嘶的一聲扯破上身汗衫。
「何必怨恨命運的安排?難道我又逃得過嗎?」師父大聲喝道。
月珣大概沒見過師父大聲說話的樣子,而我也是睜大眼睛看著醫生師父。
他左胸口前赫然有一個碗大的凹陷,很顯然那個凹陷的下方便是心臟,因為我看到肉色的皮膚正有規律的起伏著。原本在那邊的胸骨呢?就算沒有胸骨,厚厚的脂肪和肌肉也不該讓心臟這麼搶眼的在我面前咚咚的跳躍吧?
「靈軍,要摸摸看嗎?」秦醫生苦笑著向我說道。
「嗯……」我慢慢走上前,伸出的手居然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輕輕的按著那個規律起伏的地方,用力鼓動的心臟和熾熱的體溫,居然讓我心裡充滿著難以言喻的的心酸。這種心酸是因為我知道,醫生師父的心臟以這種強度跳動,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我也曾經親身體驗啊!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因為那種痛苦的聯想在瞬間又回到我的心裡。
師父左胸口的皮肉比其他地方少許多,胸骨似乎也有點缺損,用摸的無法肯定,卻也不敢多問。
「年輕時的一場車禍,讓我成為這樣。也讓我知道了宿命的方向。」醫生師父緩緩的穿上衣服說道。
「宿命給我這樣的身體,是要我知道身上帶有痛苦的人是多麼可憐。上天安排給我的宿命就是,醫術再精湛都無法解除自己身上的病痛。但是也因為這樣,我一天都不會忘記病人的痛苦。」秦醫生淡淡的說道。
「我曾經恨過上天,為何我醫人無數,卻相當諷刺的無法自醫。」
「但是,現在我很感激上天的安排。也很高興一生背負這樣的宿命。」
「帶有天命不是表示高人一等,也不是表示將來會有什麼榮華富貴。天之命便是為蒼生受苦解難,你懂了嗎?」醫生師父笑著對我說道,用他有點枯乾的手摸了摸的我頭。
「我懂了。天命的巨大,唯有時時不忘,才可以不被現世事物所誤導墮落。」想著那個規律快速跳動的心臟和師父專注為人手術的神情,我的眼淚不禁滴了下來。
常人總以為承受天命是多麼的拉風和勁爆,原來真的帶有天命的人都必須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人生的不完美。要不忘世間痛苦的方法,就是自己親身背負著。
月珣看著我和師父,整個人傻在那裡忘了繼續反抗掙扎,或許這也是為何命運要師父帶著痛苦來完成他的天命。
很簡單,有時候說一百句勵志的名言錦句,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唰的一聲扯破衣服給的震撼。
對於在社會低階,那些命運多蹇的人來說,師父身上的痛苦就像是溫暖的強心劑,給予他們勇氣和希望。
在他們心裡,能激勵他們的英雄,不是童話裡英姿煥發的白馬王子,而是漂流於海島卻不屈服於自然的魯賓遜。
在月珣還在思考命運是否會放過她的空檔,師父已經趕緊穿上在旁邊準備好的衣服,拿起針線為月珣縫補她身上的傷口。
我則是在旁邊幫拿酒精綿幫忙擦拭和消毒。月珣的血液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小心翼翼的擦拭和收拾一切。
「換上衣服吧!」治療結束之後,師父指著在盥洗室準備好的全新衣物,微笑著對我說道。
盥洗室在這間房子的最後面,離開前面看病的地方有一段距離。舒服的熱水慢慢的鬆弛一直緊張的神經,一種「溶化」的感覺一直在胸口醞蓄著,從胸骨正中往外放射般擴散,讓今晚卡在心裡的煩悶一點一點的消失無蹤。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這麼「白痴」的去猜測一個從不認識的女孩子的來歷,是因為相信自己是小說中的人物,應該碰到許多巧合嗎?
剛剛在光明新村的成功邊,我望著夕陽西下時,自己倒映在湖面那灰濛濛的影像,又看著瓊儀外婆的生日聚會,讓我心中產生了一些連結。
我之前想不起初見月珣時的熟悉感,不知道她像哪一個明星或是見過的美女,那是因為她像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自己。有時候人在追尋印象的過程,最容易遺忘的便是自己的面貌。
聽月珣的母親在三角公園那邊的街道,短暫的說起了自己和月珣的遭遇,也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因為,我才在不久之前,聽小劉說過一次。
在成功湖邊的小型生日宴會,讓我心中不斷的湧起在聽小劉說故事時,講到月珣在小劉家的宴會上掩面而出的那一幕。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會讓我今晚一直忐忑的,是一種模糊卻又實際存在於心中的第六感,就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即使失去記憶,也可以憑著這種第六感闖出槍林彈雨。
該去做,卻不知道確實該做什麼,只好來到自己覺得可以找到答案的地方。
我不禁苦笑,難道這就是通靈嗎?我已經踏上先知的道路?
「洗好啦!感覺不錯吧!」師父笑著對我說道。
「難道一切都在師父的計算中嗎?」想起師父擺在桌上的手套和口罩,心中不禁浮起個大問號。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跟你有一樣的感覺罷了。」師父說道。
「跟我一樣的感覺?哪種感覺?」我看著師父問道。
「你慢慢就會熟悉和習慣,那是一種呼喚和揹負。」師父背著雙手轉身走出。
我走出去,整個人都呆掉了。月珣和她的母親早就走了。
我本來以為她們一定會留下來,向我好好詢問小劉的事情。沒想到等著我的是人去樓空。
「師父,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看吧!」師父拿起桌上的一張便條紙遞給我。
~天與地本來就該分開。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生命,怎麼有資格去要求幸福~
我拿著便條紙,不禁百感交集。
「月珣的母親有跟我說過,月珣跟那個小劉交往本來都很幸福。」師父頓了一頓,拿起茶來啜了一口。
「但是因為她的職業,最後讓月珣被小劉的家人嫌棄。在好幾次衝突和羞辱之後,月珣選擇了自暴自棄。」師父說道。
「其實她又有什麼好自卑的?她媽媽是為了撫養四個小孩,才不得已做妓女,不偷不搶,更何況她們的修養比那些有錢人好上一百倍,就抬頭挺胸的承認自己有何不可。」我想到小劉所說的故事,心中不禁對這種無謂的階級感非常憤怒。
「嗯。」師父坐在椅子笑咪咪的看著我,卻不言語。
「師父……你幹嘛這樣看我啊!」我摸了摸臉頰,不知道哪裡出了毛病,給人這樣盯著看,真是有點手足無措。
「外在的羞辱不是這麼好面對的。」師父喟然嘆道。
「人的自信和自卑,常常是相對的,不是嗎?」師父笑道。
「這……這…」我不知道師父要說的是什麼。
「其實在情敵面前賣漢堡也沒有這麼糟糕,不是嗎?」師父呵呵笑道。
「師父,你……怎麼會知道?」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師父居然知道我的心思。
「小楓告訴我的。她希望我能幫你解開那個結。聽說妳的女朋友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又有一個小開一直想要追求。你怕自己在麥當勞打工時,被那些人消遣羞辱,所以心裡一直有點焦慮和不愉快。」師父說道。
「是啊!」我想到剛剛自己說的那麼大聲大氣的,還真是羞愧。自己這麼小的事情都不免感到自卑,更何況像是月珣的狀況。
「那,你現在想通了嗎?」師父問道。
我閉上了眼睛,慢慢的把可能發生的事情想了一遍。
或許志成會故意在瓊儀不知情的狀況下,帶她來我打工的地方吃飯,然後再在言語上做些挑釁或羞辱。以他的個性,要說出不帶髒字的諷刺是輕而易舉,那我該怎麼辦?
笑而不語的忍耐過去?
如果他再三挑釁怎麼辦?笑容都笑僵了,他還不肯放過我怎麼辦?
身為服務人員,絕對不可能輕易的與客人起衝突。
如果不是只有他跟瓊儀,還有一堆他的死黨怎麼辦?
如果瓊儀面對這樣的狀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該怎麼辦?
如果……如果……
想著想著,腦袋逐漸混亂泥濘,胸口也像塞了一小塊石頭一樣。
「師父,我不知道,雖然知道道理,但是我想在那個時候,還是會難免產生困窘和羞愧吧。」我嘆了一口氣,承認自己的失敗。
「這很正常啊!我很高興你這麼誠實。」師父笑道。
「沒失戀過的人,不知道戀愛的苦。不曾知道「羞辱」和「自卑」是什麼滋味的人,又怎麼能夠真心誠意的關懷不幸。」
「所以呢?」我不解的問道。
「承擔人間的愁苦和悲哀,必須自己先走一回,親自嘗一遍。然後才可以替整個人世間承擔苦痛。」
我無言了。
好深奧,但是令我熱血沸騰。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洗腦吧!就像軍人被教育成馬革裹屍是光榮無上的死法。
我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探視小劉了。
在那個激情的晚上以後,小劉、神經和文義都被收押,因為小劉和神經是自首,又有葉劍關的打點,所以只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而文義似乎被判了十年。
小劉現在的身體不太好,所以被准許在醫院調養,而葉劍關也相當「聽話」的找來最好的醫生來醫治小劉的傷勢。我曾經偷偷的跑去探視小劉一次,不過父母並不喜歡我跟小劉繼續有來往。
爸媽一向都是如此,既不喜歡攀權附勢,也不喜歡跟他們認為不規矩的人打交道。
我記得小劉說過:「坐牢對他來說是個結束。希望出獄以後能有真正的開始。」
「那如果月珣已經嫁人了呢?你會後悔現在回來投案嗎?」我問道。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但是,不知道結果之前,我都會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努力。」小劉淡淡的笑道。
看著他的眼神,其實我知道他心裡的茫然。因為四五年的分隔,誰都不知道彼此之間的變化。僅靠著青澀少年時的愛戀和回憶,是非常不切實際的。
少年的愛,往往有一股難以抹滅的浪漫,會存在一個人的心裡,很久,很久。
但是,上帝對人的捉弄,往往是在你誠心誠意的相信祂之後。因為這樣才夠過癮啊!小劉的勇敢面對,並沒有換到上天給予幸福劇情的回應。
在這麼多年以後,他們如果再相遇,一個綁架坐牢還受了內傷,一個則是成了得性病的妓女。當年的清純浪漫還可以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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